此时北固山下,一副波澜壮阔的战争画卷,已逐渐展现在他的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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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含韵不知道的是,此刻就在甘露寺中,一座窗门紧闭的阁楼内。
一位身披大红袈裟的僧人,正透过窗格,往江含韵几人的方向注目着。
他身后的一位中年僧人,则是惴惴不安:“方丈,我也不是不赞同您的封寺之举。却只恐事后,不好向朝廷交代。那位李守备其实说的没错,於少保秉性刚强,昔日为拒蒙兀人南下北直隶,甚至连废立皇帝的事都做了出来,他可不像是忍得住这种事的人。而近年大晋国势渐盛,林紫阳虽能得势一时,却必难持久。”
“这个时候,还管什么於少保?”法性大师冷笑道:“江浙糜烂,他身为当朝兵部尚书,首先就得向朝野谢罪,得收拾残局,哪里还有能耐来找我们?”
他随后又微微一叹:“如果那位诚意伯世子有三五成胜算也就罢了,老衲也不会吝惜此身,陪他们拚一把。问题是他现在是一点胜机也无,即便加上我寺上下人等,守住北固山的机会都不到半成。难道真要老衲拚着全寺基业毁於一旦,陪他们去冒险?没有这样的道理。”
他身后的中年僧人不由抬起了眼,往窗外看了一眼:“林紫阳与弥勒教及妖物勾结,可谓是狼子野心。铁瓮城的确守不住,可我担心,一旦铁瓮城破,他会更进一步,对我寺的积蓄也有了贪念。”
“此事的确可虑。”
法性大师正说着话,就神色微动,看向自己的身后。一位同样四十岁许,身材却有些发福的中年僧人,正‘噔噔噔’的上了楼。
“主持!主持!我拿到林紫阳的誓书了!他承诺今日这一战,只需我们甘露寺袖手旁观。那么他就担保事后不会动我们寺庙一草一木。”
这位肥头大耳的和尚,满面红光的将一张写满了字的宣纸,递到了法性大师的手中:“您看,他不但保证不会动甘露寺,我们在山下的田产,城里面的产业,他也不动分毫。”
法性大师看了那宣纸上的字迹一眼,随后就双手合十:“无量寿佛,善哉善哉。释能你这一份誓书,真有无量功德。”
“可那位也有条件。”这胖和尚小心翼翼的看了法性一眼:“我们需要额外给他的大军捐输万石精粮,两万石粗粮,金银十万两。还有,他希望我寺能够助他拿下诚意伯的两个儿子。我们无需直接出手,暗中相助就可。”
法性蹙了蹙眉,又再次看向窗外,看着山下那些正在抛掷巨石的山精,还有那已快构建完成的回回炮。
他的面皮微抽,然后又紧咬住了牙关:“都予他吧!还是那一句,务必得小心行事,不要留下任何把柄。这桩事,由你二人亲自处置,不得经他人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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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此同时,在南京城,五军都督府的大堂内,也是气氛紧凝。
脸色苍白的二皇子虞见济在堂中高坐,在他左右手,还有南京镇守太监秦明玉,兵部尚书,以及包括许国公,怀国公在内的众多五军都督府都督与都督同知。
此时几乎所有人的面色,都是沉冷如冰。
上首处的秦明玉,竟是嘴唇青紫:“六道司来人传信,六道司伏魔游徼李轩昨日乃是奉二皇子之令查探兵械盗卖案,因查得林紫阳在铁瓮城内有巨量军资,所以自镇江水师借调八百人入驻铁瓮城。之后不到半个时辰,林紫阳夤夜起兵,合数万人围於北固山下——”
“这岂非是荒唐?”说话的人,是居於诸位国公之下,一位身穿三品文官服饰的男子,这位眉头紧蹙:“他这样的作为,林紫阳哪怕没有反意,也得被他逼反!”
这位兵部侍郎的话音才落,在场的怀国公就也寒声道:“正是此理!即便查明了林紫阳要谋反,也该徐徐图之才是。”
秦明玉看了这几位一眼,却出奇的没有显露出附和与赞同之意:“已查得林紫阳麾下,共有军马三万,兵甲精良。另有佛朗机炮三十门,回回炮五十具,床子弩上百具,还有妖军七百,其中成年的山精就有五十头。”
随着他的话音,这大堂内的声音逐渐沉寂,所有人都流露出不能置信的神色。
而此时秦明玉的声音, 又暗哑了几分:“六道司那边只是官面上的说法,内缉事监的人方才禀知老奴,伏魔游徼李轩在入夜之际,其实就已经在仪征县境内,掌握了林紫阳谋反的罪证,且擒拿了众多活口。其兄长李炎更是在傍晚时分纵火,烧了林紫阳收集的战舰与部分军资,斩杀镇江水师千总沈元辉,又与林紫阳在镇江附近发生过一场大战。”
上方的二皇子虞见济,不由神色一动:“秦公公,也就是说,林紫阳当天夜里是一定会兴兵造反的对吗?”
“这个老奴无法确定?”秦明玉抆着额上的冷汗:“不过林紫阳私蓄兵甲,勾结弥勒教与妖族,确实反迹已昭,难以掩盖。”
二皇子虞见济闻言微微颔首:“也就是说,李轩他们兄弟二人率军连夜进驻铁瓮城,是为抢占要地?阻止林紫阳席卷运河?”
他这一句道出,堂中不少人都神色诧异的往虞见济注目。
坐於虞见济身后的国子监祭酒权顶天,眼中更是毫不掩饰的流露出赞赏之色。在议事之前,先为李轩之举正名,这位二皇子的智慧,由此可见一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