孝陵地宫,在厚达数丈的‘护龙闸’落下,内外隔绝之后。这里的气氛,已是无比的沉冷压抑。
担任大祭主礼官的礼部尚书李元大,也暂时停下了步伐,以森冷的目光,朝着殿内的众人扫视。
权顶天则心知这次的大祭,已经是没法继续下去了,他笼着手,面色就如水中沉铁:“所有人都在原地,妄动则斩!”
随后这位国子监正,又用含着质疑的目光,看向了一侧的钦天监正:“欧兄,请问为何如此?”
“什么为何如此?”钦天监正欧崇武皱着眉头侧过身:“恕我听不明白权兄这句话是何意?”
“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南京城接二连三的地震,你身为钦天监正会一点都不知缘由?理论来说,今日之事必有凶兆,你这个监正就一点都没察觉?”
权顶天目光中的寒意,似可将欧崇武冻结:“有嫌疑的还有大宗伯,是他与你一起定的时日。可宗伯大人是一个半月前,陈汉墓破封之后,才到南京上任接手礼部尚书一职,这位的布局没可能这么深远。
且这孝陵内外的一应机关机括,都是由你们钦天监负责维护修缮,其中就包括‘化龙闸’。除了你们钦天监的人,谁能在‘化龙闸’上动手脚?权某唯独不知——”
权顶天的语声一顿:“你这到底是为宫中的那位办事,还是说,你本人也是建灵余孽的一员?”
“权兄你说的都是些猜测之词,只能证明我比别人更具嫌疑而已。不过事已至此,已无所谓了。还有,好好的说话,你乱用什么浩然正气?你这点造诣,可奈何不得我。”
此时欧崇武的周身上下,竟开始涌出了一丝丝赤红色的罡气,他的脸上同时现出诡异的笑意:“你说的宫中那位,是指太后娘娘?应该说兼而有之吧,我确实与建灵余孽有关,可如果没有太后给我行的方便,我今日也没法成功。光是之前的将军山血祭案,我就得从钦天监正位上去职——”
“乱臣贼子,你们好大的狗胆!”
欧崇武的语音未落,赫连伏龙就一杆长枪轰击过去。那雪樱银枪就势如白色的雷霆,超出了所有人的目力极限,且明明是蕴含着惊人的寒力,却未使这墓室之内的温度下降哪怕一星半点。
可下一瞬间,欧崇武的手臂就蓦然膨胀,竟在转瞬间化为巨大的妖蛇,一口将那长枪抓住。然后又纠缠上去,将那枪尖紧紧包裹。
於此同时,他的周身上下也开始滋生火焰,抵御着赫连伏龙的惊人寒力。
这二者的力量交锋,竟是引发了阵阵爆裂声响。并在这地宫之内,散出了一阵阵可将凡人直接碾压成肉糜的恢弘罡力,毁灭气浪
“天位?”
礼部尚书李元大,面现出不可思议的神色,心神摇撼。
他想这个欧崇武,怎么会是天位?这人的根基,这人的法力,这人的阴神,哪一点与天位沾边?
即便是刻意藏拙,也不至於如此!
在场的几人,也都是面色大变。张副天师更是踏前一步,神色警惕的护在了二皇子虞见济的身前。
权顶天也同样前行到了虞见济的身侧,他凝神注目,然后眼中波澜涌动:“他不是欧崇武!这是一种类似降神术的法门,你是,地丞?”
欧崇武有些吃惊,诧异的看着权顶天:“你竟然能认出我?”
二皇子虞见济的神色也是错愕无比,前者更惊呼出声:“地丞?是南京都城隍庙的地丞?这简直,简直荒唐!”
他想即便是都城隍庙的地丞,也不至於身拥天位之力的。
大晋册封的神明,除非是帝、王二阶,否则无论如何都没法迈过天位门槛。
哪怕生前已成就天位,证就阳神,在死后也必须借助朝廷册封,或者百万以上生民的香火信奉,才能施展属於天位的众多神通大法。
可眼前这位地丞,却是实实在在的在与赫连伏龙的交锋中,展示出了天位之力!
“殿下眼前的这位,正是生前曾历出仕太祖,建灵与太宗三朝,死后追赠朝议大夫,敕封‘鉴察司民地丞显佑伯’的南京地丞解坤解方正!”
权顶天难以置信的看着欧崇武:“权某有幸,见过你的神力。可我无论如何都想不出,你为何要这么做?也无论如何都想不明白,你为何能够使用腾蛇神通?除非——”
“除非我没死,以生人之躯立祠封神!”欧崇武唇角上弯,竟然仿佛蛇一样裂开嘴,将后牙根都暴露在外,他的面孔也已极致扭曲:“昔日虞棣那暴君,不但将我解某人埋於北极冰雪之中,要把我活生生的冻杀,事后又将我全家老小流放辽东。
解某死后,他却又让其子孙假惺惺的为我平反,册封什么南京地丞!这是要让我解某死后,也要出力护他大晋江山?可老天有眼,解某昔年侥幸得神兽腾蛇之卵,哪怕是在万载寒冰之中,亦能存得一线生机——”
轰!
这却是赫连伏龙的枪势,将欧崇武那只化蛇的右臂粉碎开来。他的长枪已化为螭龙之势,使得欧崇武纠缠於长枪上的蛇身都化为片片冰晶,碎散开来。
后者的右臂,在转瞬之间就恢复过来,并在转瞬间又化为蛇形。可那‘螭龙’随后又往他扑击过来,它在穿刺,撞击,噬咬,将欧崇武的身体,血肉,都一点点的冻结,然后碎为冰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