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柏山脉位於豫南山地的西段,河南、湖北两省的边境地带。
此处是淮河的源头,也是淮河与长江两大水系的分水岭。它的北面是淮河水系,南面则是长江水系。
而在景泰十三年的元月九日,桐柏山脉周边已经连续第十三日大雨。
而此时在桐柏山‘督水监’衙门的一座亭榭内,监令陶真身躯颤栗,面色涨红的看着他身前的一瓶丹药,一口飞剑,两册书卷。
在他对面的则是一位面容清隽,穿着御史袍服的男子,正神色淡漠的喝着茶:“陶监令你还在冲疑什么?这又不是让你去破除巫支祁的封印,只是让你稍后睁一只闭一只眼。
湖北近日来大雨连绵,你们督水监需要管控水情,几十条溪河,有些疏漏也是在所难免嘛。即便事后朝廷问罪,你顶多是个失查之责。巫支祁的封印,主要还是六道司与钦天监在共掌,与你们关系不大吧?”
他用手指敲着桌案,含着几分哂意的看着陶真:“据我所知,陶监令已经年近七十了?估计这督水监令最多就只一任,现在不捞一笔还要等什么时候?
这一套完整的应龙御水诀与观想图,一件上品水系法剑,足以让你陶氏传家;两枚归元定心丹,足以让你的孙儿踏入十重楼境,日后必可青出於蓝而胜於蓝。这等样的好事,过了今日可不会再有。”
陶真面容狰狞,挣扎不已。良久之后,他却轻吐了一口浊气,将身前那些东西,又推回到对面那清隽御使的身侧。
“大人之请,恕陶某不能从命。此事干系太大,陶某承担不起。”
‘桐柏督水监’隶属大晋朝设立的河道总督,负责管理桐柏南北所有水系,可也有监察巫支祁封印之权。
这点其实不重要,就如这位御使所说,负责看守巫支祁封印的,主要是六道司与钦天监。
问题是,对方为巫支祁破封的手段,需要借助桐柏督水监管理下的水系。这其中的干系,他是无论如何都避不开的。
那御史闻言失笑,一点不觉意外:“陶兄可是担心日后被秋后算帐?你是不放心水德元君,还是诚意伯府?”
陶真的面色清冷,一言不发。
他真正担心的,正是诚意伯府。
朝廷如果就巫支祁封印有失监管这个罪名追究,至多只会及他一身,可诚意伯府事后的报复,可不会只有官面上的手段。
大晋三百年来,因诚意伯府而破家灭族的何止二十?诚意伯府掌控长江二百多年,可从来不是靠他们的宽仁大度。
不久前神器盟的下场,他也是有所听闻的。
至於那东海龙族,就更不是心慈手软之辈。
“那么我若向你保证,最多半月时间,整个诚意伯府都将不存在呢?”
那御史端起了茶水,语声悠然:“除此之外,辅国公府还可许你家卫镇抚的世职。有着世袭官身,你又何惧龙族报复?实在不行,就去京城当差,他们的手还伸不到京城。”
陶真的呼吸顿时就粗重了起来,他的瞳孔微微收缩:“辅国公府?你别骗我。”
辅国公府一门两国公,父子皆名将,是靖难以来天下勳贵之首。
哪怕是在前代辅国公随驾正统帝,身葬草原之后,辅国公府依旧是无比煊赫。
现任的辅国公年仅十四,主事之人是其叔父皇甫玄机。如今这位不但是左军都督府都督同知,还兼着京营右都督,是京营的首脑之一。
卫镇抚是官秩从五品的世袭武职,在卫所世职中已属於拔尖的一群。
可如果是辅国公府出面,要为他谋取这一世职易如反掌。
“我骗你作甚?”那气质清隽的御史随后又将一封信,送到了陶真的面前:“恰在近日,京城里面发生了一件事,陶监令你应该会有兴趣。”
陶真稍稍犹豫,还是将那符信拿在手里。然后他的手,就又微微颤动起来:“这怎么可能?太子他正位东宫这才几天,怎么可能薨逝?”
“这种事情,还能有假?”御史似笑非笑的看着陶真:“我们那位天子是登基之前成就的天位,日后注定会是子嗣艰难。如今太子已逝,陶兄你以为,日后能继承皇统者乃是何人?”
陶真的面肌微抽,可随后他就长吐了一口浊气:“你得给我一点时间,我得预先做些布置。”
此时天空中蓦然响起了一道震雷,青蓝色的电光劈下,将亭榭中两人的脸上,映衬得额外阴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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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此同时,桐柏山脉之南,一座名叫深水渊的山谷内,一位黑衣道人出现在此处一座山涧之前。
他眼中微含笑意,朝着山涧的上游处一礼:“巫大君,小道有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