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他的目光不愿意对上那个重病老人,所以也没看到计维之眼里非同寻常的焦急,以及目光努力斜到一边的举动。
那边的窗台上,路小凡忘记把爱拍拿走了。因为窗帘半掩半遮,所以若非格外注意,根本不可能发现。
「看,整个计家就像一团漆黑的烟雾,除了你和我,没有人能进得来。这样也挺好,只是不知咱们父子两个,到最后谁先耗死谁!」最后计肇钧笑笑,那悲凉和无奈令计维之这种半植物人都感觉到了。当他孤寂的背影消失在门外,老人无神的双目中,缓缓落下一滴浑浊的泪水。
计肇钧出了门,没有开车,只身往山脚下走去。
他记得还没到进山路口的地方有一个小酒馆,卖当地人自酿的白酒。品质低下,酒性却很烈。不过别看开车只需要十五到二十分钟的车程,步行的话却是很长的一段路。但这正和他意,此时的他需要孤独、需要疲惫,需要麻醉。
可惜,怎么喝也不醉啊怎么办?
从没有像这时候,这么讨厌自己千杯不醉的酒量。一个人,若连偶尔失去清醒和理智都做不到,够有多么可怜。他计肇钧还能更倒霉一点吗?装死都不成。
大把钱撒下来,本来该深夜打烊的小酒馆,为他一个人开到天明。整夜的自我折磨后,他终於有了些晕乎乎的感觉。
他站起来,向外望去。
雾蒙蒙的晨霭像薄纱一样,把山色衬得朦朦胧胧的。他明白,他的自怜自苦只能到此为止。不管他多么厌恶,他也得回到令他喘不过气来的计宅和生活中。
出了小酒馆的门,被晨风一吹,他难免走得有些踉跄,但他很快就调整好了脚步。有一种格外自律的人,不管身体多以难受,强大的意志力也能令他伪装成若无其事。可很快,他又疑惑地转过身,因为听到有模模糊糊的喧哗声从不远处传来。
这个酒馆的特殊位置,正在山路的转角处,站在这里,听得见那边的声音却看不到人影。
「怎么回事?」他皱眉,被吵得有点头疼。
「从昨晚午夜开始,就又有大批记者堵在山道口那边儿了。」店老板打了个哈欠,虽然在这一带讨生活,却并不认得计肇钧,「听说计家又出新闻了,事关一个什么女护士的。」
「是吗?」计肇钧低声反问,更像是自语,唇角露出一点冷笑。
「是啊,那个女护士我还见过,长得真挺漂亮的,人也和气。」店老板来了一点精神,「真不知道好好的姑娘,又惹着那帮狗仔什么了。不过也好,天大亮后我就搬点早餐过去卖,倒能小赚一笔呢。狗仔也得吃饭对不对?吃得还不少。」
店老板开始絮絮叨叨,计肇钧却挥挥手,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