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肇钧当然不信路小凡的话,但他没有继续揭穿,而是深吸了一口气,放开了路小凡的手。
路小凡三度要离开,可是才没走两步,耳边却传来计肇钧突然冲口而出的低语,「你可怜他?但是,你知道他其实是个恶魔吗?你知道他这一辈子做了多少坏事吗?假如,你再知道他毁了我的一生,你……还会这样细心的照顾他,让他在上天的惩罚中还过舒服的日子,还要帮他吗?」
路小凡震惊!无比震惊!猛然回过身来。
计肇钧从来没有对她说过这样的话,纵然她知道他心里压重重的心事,或者有几座大山那么重,可他不说,她就从来不问。她想让他慢慢敞开心扉,她以为她会有多时间,甚至偷偷期待过有一辈子那么长,她可以耐心等。
然而,并没有。
计维之到底做了什么?能让计肇钧这样痛恨?!
此时他背对着她,手还按在门把手上,半侧着头。他高大的身影被更巨大的门和墙壁上的暗影衬得格外寂寞孤单,好像这整座阴森而空旷的计宅,都要倒下来压在他身上,可他却不得不拚命扛着似的。
路小凡感觉自己的心好像被烧红的烙铁直通过去,又热又疼,害得她瞬间就失去了理智。
她跑回去,从背手突然抱住计肇钧的腰,「你到底有什么悲伤?你为什么就是不肯告诉我!」
因为她的拥抱,计肇钧僵住了。可是,他没有再出声。
而他的沉默像一只无形的手,把路小凡又慢慢拉开,拉回到「陌生人」的距离,因一时冲动而爆发的勇气也缩了回去,把她好不容易树起的信心也打散了。
言语会伤人,可有时候沉默更伤人。
「对不起计先生,我失态了。」她失望了,轻轻松开他,向后退了两步,心里却有点恋恋不舍,「我不知道计伯伯之前做过什么坏事,我只知道他现在只是个活死人而已。你也说他是在接受惩罚,既然如此,不如善待他吧。我做的,也只是我的份内事。而且,这是你付工资让我做的。」很奇怪啊,这么恨,却还是要尽最大的力量找人精心照顾,更经常来私下「聊天」,多么扭曲的父子关系。
路小凡最终还是走了,计肇钧也进了计维之的房间。这父子二人不知是怎么交流的,但路小凡和计肇钧却都没有发现,他们在走廊中说话时,计维之隔壁房间的门虽然关得紧,锁眼处却有一只眼睛闪啊闪,把他们之间的对话和相处情形都看得清清楚楚。
等他们离开,朱迪把圆球状的门把手又轻巧的安装了回去,堵住了锁眼。
「我果然没有看错,路小凡是最不稳定的外来因素!再这样下去,早晚会攻破计肇钧的心防。」朱迪在屋里来回走着,显得有些烦躁。
但很快她露出了笑容,坐在床上,用手机打电话。
「喂?哦,是我,朱迪。」她笑眯眯的,保持着平时优雅大方的模样,「我没事啦,就是突然想起你,问你最近过得好不好?对了,你怎么都不来大宅玩了?」
电话那边不知说了什么。
朱迪就摇头道,「真没什么事。只是……计先生这几天每天都回家,我还以为你也要来呢。毕竟,他对你那么好,很可能是等你嘛。」
对方不知又说了什么。
朱迪点着头,说了一连串的好,而后志得意满的挂掉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