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小凡努力瞪大眼睛。努力不哭,但眼泪还是唰一下掉下来。
计肇钧别过头,「总之,那天他很开心,救了你之后突然消失,也是因为要急着赶回家。他知道,兰姨在等他,为了给他过生日,特意从省城的医院偷偷连夜跑回来。虽然妹妹不在身边,有点遗憾,但每个人的人生第一次都很重要对不对?那是他第一次过生日。其意义并不在於礼物,不在於庆祝,只在於……他觉得,终於有人感谢十八年前他的出生,他活在这个世上,并不是对任何人都没有任何价值。」
「可是他生日那天出了太多意外,对吗?」路小凡接口,尽管隔了十年,还是觉得很内疚,「我是他在那么重要日子里的第一个意外,也许沾了血腥,真的有点不吉利……」他对她,就有着无言预计的价值。
「跟你有什么关系呢?别随便责怪自己,我跟你说过很多次了。」计肇钧打断路小凡,「你就没想过,为什么傅诚从来没过过生日吗?即便是十八岁的成人礼,也要偷偷摸摸的吗?」他问,却没等路小凡回答,「因为傅昆不允许,他憎恨、讨厌这个儿子。兰姨却偏疼傅诚,於是更增加了对立。可是兰姨的性格不很强硬,她护不住傅诚。」
「反而,需要傅诚护着她和傅敏对不对?」路小凡想起兰淑云说的话,「不然傅诚的脸怎么会烧伤,他的胳膊又是怎么断的?我想问一句很不礼貌的话,傅诚真的是傅昆的亲生儿子吗?哪有人对自己的孩子这样的,简直……禽兽不如!」
由於她的良好又严格的家教,这是她能骂出的最难听的话了。
「是吧?你也猜得出来对不对?」计肇钧又恢复那种漠然,「其实,傅诚小时候努力把各种事情都做好,渴望得到父亲的承认,哪怕这个所谓的父亲动辄打骂他,从来没给过半分父爱和笑脸。但人都是非常敏感的,别人对你是真心还是假意,用了心就能感受得到。所以懂事后,他曾经有过各种怀疑。然后,就在他烧伤脸的那次,傅昆喝醉了打兰姨时说漏了嘴,他才知道他是兰姨带着他嫁给的傅昆,他本来就是个拖油瓶。」
「他才不是拖油瓶,是傅昆太贱了!」路小凡为傅诚的遭遇愤怒,「他要么就不要娶,娶了就不要再这么无耻。自己人生失败,打女人孩子出气算什么男人!」
「至少他还养了老婆孩子,总比傅诚的亲生父亲好。」计肇钧耸耸肩,那种无所谓的态度看起来很是刺眼,「所以就算傅诚十四、五岁时已经非常高大,从小打架到大的经验丰富,完全可以把瘦小的傅昆揍趴下,对傅昆的棍棒也只是忍耐,没有反抗。在他心里,傅昆至少给了他姓氏,也给了他温饱和片瓦遮身,一切都只当是还傅昆的债。人要懂得感恩,兰姨也一直这样对他说的。」
路小凡张了张嘴,却没说出一个字,因为已经完全无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