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怒火中烧,分外屈辱。尊严也受到了强烈的伤害和挑衅。
他自己没什么,他可以任人欺压,任人踩,他可以默不作声,但当他决定对傅昆动手的那刻,就发誓再不让母亲和妹妹受伤害!
所有人都以为他打残傅昆那次是血气方刚,年少冲动,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当时有多么冷静,很清楚面临的结果,也清楚自己要的是什么,更清楚那是自己必须付出的代价。
当人被逼入绝路,总要做出一个选择:继续逃开,或是挺身扞卫。
那天,当拳头打到肉上,当他听到骨头断裂的声音,和那曾经高高在上的人惨呼着求饶,他似乎感觉到了热血在身体里沸腾,看到了自己骨子里的骄傲像旗帜一样高高飘扬。那时,他就知道他做对了。正如,在工地对计家那混蛋是一样的,因为每个人都有不可触碰的底限。
母亲和妹妹,就是他的底限。
所以,明知道计家混蛋对他不怀好意,他也必须照对方说的做。无论他将遭遇什么,他的出生就似乎是为了保护而存在。他甚至有了赴死的心理准备,却没想到就在进入石屋的那刻,剧烈的爆炸发生了。
瞬间,他感觉到了血与火,还有被撕裂、被拆散的痛苦,比他从小到大遭受的任何一次*伤害都要严重无数倍。那时他甚至变态的感到一丝窃喜,以为终於可以融入地狱的烈火中,烧尽他,也烧尽一切不公!
可是在长长的黑暗后,他伴随着剧痛醒来了。那痛苦就像上天的恶作剧,大约觉得还没有折磨够他,所以加倍的要他偿还。
他用力睁开眼,就看到朱迪坐在他的床边,一袭白衣,神情从容大方,平静的问他,「计肇钧要杀你,可是老天有眼,他自己反倒被炸死了,你要报仇吗?」
她当时戴着一幅眼镜,从镜片的反光中,他看到自己被包得像个木乃伊,更像是残破的肢体被勉强的拼凑起来,只余一双眼睛还有生命的光。他还能感觉得到,若此时拔下身上插满的这些管子,他立即就能再次睡去,而且再不会醒来!
到后来他才明白,在那一瞬间,他看到的不是天使,而是恶魔。朱迪从来没有强迫他,但她给了他不能拒绝的诱惑。
诱惑,是比一切都要强大的力量。
她让他明白,他要么去死,但只要活着就要偿还昂贵的医院费。在他昏迷在icu病房的一周时间里,一向孱弱的母亲精神崩溃,同样在入院抢救,徘徊在生死的边缘,就算救回,以后也需要长期而稳定的治疗。这些对他来说,都是天文数字。更何况妹妹无法读书,已经在考虑给人家做小工,因为长得漂亮,差点被骗去拍什么少女写真。
在这种情况下,他如何选择去死?他可以一了百了,母亲和妹妹要怎么活下去呢?而若选择生,就要接受彻底改变,变成另一个人。朱迪说,关於dna之类的技术细节,她已经全部搞定。现在所有人都认为他就是计肇钧,只等他点头。
「你只要轻轻点头,什么也不必做,什么就得都唾手可得。多容易,又是多简单。这样,计肇钧在地下也会不安吧?想想,是不是很快乐?」朱迪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