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平日在宁凡面前低人一头,但在这些低阶族人面前,却颇有几分威严的。
青黛与宁凡遁光一收,降落在思罗城外。
守卫们一见来者竟是青黛,一个个立刻露出恭敬之色,倒头下拜。
“我等冥罗族人,拜见大祭司!”
六道挪移遁光从思罗城中掠出,化作烟丝降落在城门处,化作六名身批树甲的化神老者。
六名老者中只有两人是化神中期,余者皆是化神初期。
一见青黛,六人皆是倒头下拜。
“我等冥罗祭司,恭迎大祭司归来!”
“谷罗爷爷,须罗爷爷,你们快快免礼,你们的跪拜,青黛承受不起。”
青黛起初还是威严的表情,但一见两名化神中期的老祭司,却立刻眼眶一红,似看到了至亲之人。
她母亲死后,便是这两位老者视她如后辈,一步步将她培养成为此代大祭司。
这份恩情,她永世不忘。
青黛一声免礼,所有跪拜的冥罗族人全部起身。
谷罗祭司与须罗祭司望着青黛,浑浊的眼中皆带着欣慰与喜悦。
“大祭司这一次离开思罗城,已有十年,十年奔波,想必十分辛苦,这一次便在家中多住些日子,晚些再出去寻找先祖遗体吧。”谷罗祭司看着青黛满面风尘的脸色,不由有些心疼。
这些年来,他与须罗一直将青黛当孙女看待。
若非为了找寻先祖的遗体。他们绝对舍不得让青黛出去闯荡。
“嗯,这一次回来,我可以在思罗城多住些日子呢十位炼虚先祖的遗体,我已全部寻回。都是陆大哥帮我寻回的。”
“什么!先祖遗体全部寻回了!”谷罗大惊失色,那惊,是惊喜之色!
“陆大哥?”须罗倒是一个谨慎之辈。
他老眼虚眯,细细打量着青黛身旁的宁凡,带有几分警惕。
其他四名化神祭司同样细细打量宁凡,各个白眉凝重。
他们这些化神修士,完全感知不出宁凡的气息!
宁凡气息深沉内敛。这种内敛不露一分。显然境界远超他们想象!
谷罗也收起惊喜之色。带着几分警惕的表情打量宁凡,暗中却对须罗传音道。
“此人深不可测,起码是窥虚!”
“不,不止他虽未露气息。但他隐而不发的气势,却比青黛丫头更加浩瀚此人很可能是一名问虚老怪。”须罗分析道。
“什么!问虚!若此人对我冥罗一族怀有歹意,我冥罗一族将难以抵挡!”谷罗大惊,这一次,却是惊惧。
众人的微妙表情落在宁凡眼中,他心知肚明,他的到来吓到冥罗族人了。
“我叫陆北,受一位故人之托,特来庇护冥罗一族。这是信物。”
宁凡一拍储物袋,取出黑木令,给六名祭司一看。
在看到这黑木令的一瞬,六名化神祭司全部妖血沸腾,一个个露出震撼难明的表情。
“树树皇令!”
他们不称黑木令。只称树皇令,只因此令是冥罗一族历代树皇的信物!
此物随着最后一代冥罗树皇的失踪,消失无踪,为何却会出现在宁凡手中!
“此物,是冥罗族最后一位树皇交给我的,他,还未死!”
宁凡声音很低很低,并未传音,而是运用了神通,低到唯有青黛、六名祭司可以听见,其他金丹守卫皆听不见!
他的话,好似一块巨石投入湖心,立刻引起巨大波澜!
六名祭司大惊,就连青黛都掩着小嘴震惊不已。
宁凡从未告诉她,黑木令从何而来,此刻却说了出来!
那曾经失踪的末代冥罗树皇,竟然未死!
这个消息太过震撼,太令人费解,太令人难以置信!
距离末代树皇失踪,已经过去多少万年了?没人记得。
什么人能活过如此悠久的岁月,难道是仙人么?
为何末代树皇失踪之后,从不向族中传递任何消息?
就连青黛都有些不敢相信宁凡的话语。
但随着宁凡催动黑木令后,将黑木令中一丝树皇之血迫出,令诸人感受到这股威压之后,再无人不信宁凡的话语!
这股血脉威压,不会错,绝对是冥罗一族的树皇所有!
且这血气息十分浓郁,封印入黑木令的时间绝不超过一年,是最近封入其中!
这正是末代冥罗树皇仍活着的最有力证据!
末代树皇既然活着,却将黑木令交给宁凡,其用意不言而喻
宁凡是值得冥罗族信任的人!
宁凡是末代树皇新封的此代树皇!
黑木令的交接,意味着树皇的传位!
谷罗、须罗等六名祭司,恨不得立刻向宁凡跪倒,口称树皇。
只是看到宁凡拒绝的眼神,立刻收住了跪拜之势。
宁凡不欲让外人知晓,他持有黑木令,是此代树皇。
若此事传出,不知树界是否会有老怪为了黑木令,或是为了宁凡冥罗树皇的身份,来与宁凡为难。
“陆大哥,我们入城慢慢细谈吧,这里并非谈话之地。”青黛小声提醒道。
“嗯。”
宁凡点点头,随青黛等人进入思罗城。
只是入城的一瞬,忽然回头一瞥,露出古怪之色。
“错觉么”他摇摇头,自语道
百万里之外,一株巨大的湘妃竹忽然传出轻轻的呜咽之声。
这呜咽之声十分轻微,知道深夜仍未停歇。
“木罗还活着,他还活着我就知道,他不会这么容易死去。”
“他还欠我一壶酒,一个许诺,他不会这般容易死去”
木罗,是末代冥罗树皇的名字
这个名字曾经传遍树界,但如今,却只有一株寂寞的湘妃竹还记得。
因为,他还欠她一壶酒,一个承诺。
空心竹,有魂居,魂生根,在竹心。魂之根,竹之心,不可分
“若有一日,我杀尽仇寇,愿卸去树皇之位,携你去一处无人知晓的荒山隐居那时候,我们头顶只有月色,而我身旁,除了一壶水酒,便只有你相伴,此生不弃。”
雨界, 越国之中,一处荒山之中。
冥罗树精的分身坐在荒山草庐之外,一个孤亭之中,望着头顶苍茫的月色,取过桌上一壶水酒,孤单独酌
他的表情,没有悲伤,没有愁苦,没有任何表情,没有笑容。
他的心中,早已荒芜一片,被岁月摧残地不余任何感情,只剩一个女子的身影,始终无法磨灭。
他没有忘记那个许诺,他也终於不再是冥罗树皇。
只是他,再也回不去树界
而她,一定早已化作尘土逝去了吧。
此生,都无法再完成那个许诺此生,都不会再相见
“对不起”冥罗树精闭上眼,在月色下叹息一声,无人听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