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人知晓的视角里,那掀起的小浪花,飞溅起的水柱里,有那么一小滴,稍稍溅射到别的地方了。阑
一个转瞬即逝的小波澜,看起来没有任何影响,至少在这一刻是这样的。
古神也没有注意到,因为类似的地方实在是太多了,多到难以计数。
便是古神也不可能注意到每一粒微不足道的小尘埃,更不可能在最大的影响出现之前,提前发现这个东西。
而就是这么一个小小的东西,汇聚成小势之后,就能将一个可能会有,可能会无的事情,推向其中一边。
大兑。
深渊裂谷有大量妖魔冲击,自家陛下又双叒叕出门不见人影了。
老张身为内阁第一人,自然是要考虑很多事情的。阑
谜语人散布天下,而在外面的谜语人,很多时候,谜语人都可以算是一个兼职。
因为会有各种渠道,帮他们在外面立足,作为汇报,就是给谜语人及时准确的情报。
人各有志,想法也各有不同,有些天赋不是太好,根基也不行,最后年岁也不小了,进阶无望,便会有想法,找个地方安顿下来,培养后辈,留下传承。
很多时候,其实都不是为了所谓的成家立业,更多的,还是对传承的执念。
甚至於,若是繁衍后代,子孙昌盛,能在血脉至亲身上,看到他们可以规避自己曾经走过的错误道路,这其实也是一种安慰。
这种人,谜语人便会让他们自己选择,在某地安家落户,娶妻生子,给他们起步的安稳和资金。
这对於这些人来说,就是尤为重要的东西,而对於谜语人来说,却并不费什么事,也不会花多少钱。阑
甚至於,安顿那些干不动的人,给予了后路,这还能让在一线的谜语人更安心做事。
老张也好,宋承越也好,都知道余子清不喜欢亏了自己人,更不喜欢对自己人把事情做绝,他们其实也不太想,所以,这事推行的就很顺利。
顺便的,谜语人向外渗透的也非常顺利,情报渠道越来越广,藏的也越来越深。
所以老张这边得到消息的速度很快。
他自然不会眼睁睁看着,必要的事情,他也得调动力量去帮忙。
毕竟,饿鬼商号的总号,就在布施镇。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阑
在得到消息,深渊那边的深渊裂谷附近,除了数不尽的妖魔之外,还有至少三十个以上的大妖魔出现。
老张立刻给甲十四传了个讯,请甲十四来一趟。
等待的过程中,老张也没闲着,继续处理公务,太多的事情,都是需要内阁讨论之后审批的。
他现在正在看夔侯国的新申请。
夔侯国主很会做人,哪怕大兑这边已经答应了,在每年砍头季的时候,代为处理一些极恶之徒。
每年夔侯国都会递上来新的申请,附带着需要被砍头的死囚的详细资料和卷宗。
大兑这边代砍头,那也不是夔侯国随便送谁来都行的。阑
大兑要脸,而且真砍了,可就没后悔机会了,冤假错桉什么的,那是砸招牌。
现在基本上接收的都是些毫无悬念,没有任何异议的死囚。
邪道不出意料的最多。
下面已经审查过了,老张却还是再次仔细看了一遍,确认没问题了之后,才给批了。
这边刚批完一件事,就见甲十四落下。
见礼之后,老张道。
“深渊裂谷的事情,你知道不?”阑
“知道,专门问过了。”
“那就行,你去一趟吧,名义上,饿鬼商号跟大兑每年的交易额不菲,而且正值超大型化灵大阵所用的很多原材料,都需要饿鬼商号,你去一趟,见机行事。”
“我离开大兑,那这边……”
“放心吧,这边不会有什么不开眼的人来的,再说,这种时候,必须一致对外,谁跳出来下黑手,那等腾开手,无论什么势力,都不用存在了。”
“好。”甲十四点了点头,转身欲走。
老张低头继续处理东西,当看到刚才批完的文件,他脑海中不由的想到了小庙里那位。
“你走的时候,先去一趟甲辰城,把事情告诉一下那位,就说深渊裂谷有大战。阑
今年砍头季还得好几个月时间,问问那位要不要去深渊裂谷。
我听陛下说,那位癖好独特,修行独特,怕是会喜欢的很。”
“那他肯定是非常喜欢,再也没什么地方,比这种战争陨落生灵更多了。”甲十四一笑,应了一声。
先去了一趟甲辰城。
进入小庙,甲十四先上了三炷香,然后看着被红布盖着的牌位,客气的道。
“见过阁下,如今深渊裂谷,有妖魔频出,更有大妖魔蠢蠢欲动。
如今大战将起,怕是少不得有强者要陨落当场。阑
陛下特意嘱咐过我等,若是陛下不得空闲,这种事情,务必先来问候一下阁下。
不知阁下可有意前往一观?”
“走。”
毁阳魔一听这话,哪还有什么可犹豫的。
心说,余子清做事还是挺靠谱的,有什么好事都能记着他。
甲十四行了一礼,端着被红布盖着的牌位离开。
他一路飞驰,离开大兑,在距离深渊裂谷还有数百里的高空,盘膝而坐,就这么静静的等着。阑
一直等到大量妖魔冲击,还有大妖魔冲出深渊裂谷,大离的强者接连出现,对上那些大妖魔之后,甲十四也没找到出手的机会。
布施镇防护极强,那里已经有三个强者出手,暂时没什么事,甲十四也懒得去抢人头。
这大妖魔数量极少,而且种类也大都不同,每一个都可以说是极为珍稀的材料来源。
往日里可是很难得到的,毕竟,杀进深渊,客场作战,冲进妖魔腹地,击杀一个大妖魔,那难度和危险性可是极高的。
再加上没有足够的情报,有这个实力的强者,没有绝对的必要,都不会贸然这么莽。
当然,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不确定某个大妖魔身上有什么材料是能用的,最珍贵的是什么。
甲十四就飘在高空静静等候,毁阳魔的牌位飘在旁边,一层血色在那块红布上急速流转,毁阳魔快要嗨起来了。阑
在他的视角里,几乎无时无刻都有生灵在陨落。
那些妖魔陨落的时候,所带来的感受,远远低於那些遭受了等死折磨,灵智也很高的死囚。
但妖魔数量多啊,那种源源不断可以感受死亡的美感,量大管饱。
而且,这么多大妖魔,灵智就远高於普通炮灰妖魔了,这些大妖魔死的时候,毁阳魔能感受的更为强烈。
这么多年的积累了,他不是太在意弱者死亡时所带来的感悟了,哪怕是这种数量庞大到难以计数的弱鸡死亡时,也不会有什么质变。
他想看的,只是强者的死亡。
越难步入死亡的家伙,毁阳魔那是越喜欢,包括他自己。阑
当毁阳魔在这里感受了良久,忽然将注意力放到了西北方向。
他感受到了古朴苍茫,彷若真理降临一般的气息出现。
看到远方的天空中,骤然出现一颗巨大的饿鬼头颅,饿鬼头颅咬着一座暗金色的天平。
又察觉到九念的存在的瞬间,毁阳魔牌位上像是渗了鲜血的红布上,便开始出现出浓烈的神韵波动。
那些神韵波动激烈变化,原本鲜红色的红布上,开始出现一些暗红色的斑点,一滴滴暗红色的鲜血,从红布上沁出。
浓郁而纯粹的死亡气息,瞬间炸裂开来。
“哈……哈哈哈,你果然说话算数……”阑
盖着红布的牌位,化作一道红光,直接飞向了那暗金天平所在的地方。
“古老的契约,九念,哈哈哈,蠢货,你竟然还敢签订这种古老的契约。
真理契约,被具现出来了,你要死,你要死……
你要死了啊……”
毁阳魔状若癫狂,一直以来的感悟,仿佛都在此刻爆发。
随着牌位裹挟着不祥的血光飞来,整个战场上,源源不断的妖魔炮灰陨落时,所贡献出来的那一缕死气和神韵,便被吸引裹挟。
霎时之间,便见无穷无尽的死气,汇聚成一条沉寂、晦暗、阴郁,没有半点生机的灰黑色长河,不断的奔向毁阳魔的牌位。阑
就在这一瞬间。
无人能看到的视角里,那一滴微不可查,恍若尘埃一样的细小水滴,掀起的一丝丝微不可查的涟漪,经过了不知道多久的扩散。
终於在不断的影响之下,从一个完全可以忽略的小尘埃,化作了一颗稻草。
一颗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毁阳魔从可能会出现,可能不会出现,可能会看,可能不会看的状态,被稍稍推了一下。
仅仅只是夔侯国本就会出现的例行申请,在最下面的某个小角色,在不影响这件事走向的情况下,效率稍稍改变了一点点。
可能仅仅只是多了半盏茶的时间,在最初的时候,这个申请的处理,便会拖延到下班了。阑
结果便是到了第二天才开始处理这份例行申请,整理卷宗,把其中一些东西摘出来,让谜语人去验证。
后续一步一步,不断走程序,不断叠加之后,最终这份例行申请,出现在老张桉头的时间,便会彻底改变。
这份申请,最终在一个最合适的时间出现老张的桉头。
而事情的走向,却不会有任何改变,老张依然是看完之后,完成了批阅。
这种情况,在那无尽浪花之中,别说节点了,连小浪头都算不上。
但是。
老张在百忙之中,正好得到了那点提示。阑
老张这个为大兑鞠躬尽瘁,一直都在做各种事情,各种细节都能把握的极好的老人,就一定会在这一刻,想到了余子清带回来的毁阳魔。
只要他想到了,甲十四也在这里,那他就一定会自然而然的想到,毁阳魔怕是最喜欢这种情况。
他的陛下,亲自忙会搞来的毁阳魔,他不可能忽略掉。
然后在不影响甲十四出大兑,去支援的前提下,仅仅只是让甲十四顺手带上毁阳魔,也是顺理成章。
而顺手做的这件事,也完全不影响甲十四必然会去支援这件事。
一切都对原本的事情,毫无影响。
但毁阳魔,却变成了一定会出现,一定会来看,一定会来参与的状态。阑
当毁阳魔这个标准诸神神王出身,标准的绝对不可被篡改的家伙出现在这里的瞬间。
便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古神感觉到忽然出现的新节点时,已经晚了,事情忽然间,便彻底失控了。
他再也无法左右事情的发展,无论从多久远的时候开始积聚小浪化作大势,都再也不可能对此刻的状态有丝毫改变了。
此刻,这里的状态已经化作了真正的大势,无人能改。
在真正的结果出现之前,这里的一切便是一片混沌,无人能预料,无人能窥视。
在那不可视的视角下,不见刀光剑影的交锋里,这一次,古神彻底落败了。阑
只要失去了掌控,他便什么都做不了了。
而现在,便是摆在明面上的交锋了。
九念签订了契约,而这种契约的力量,在余子清针对黑山妖王的判定时,直接给引了出来。
直接具象化,化作一个暗金天平。
九念被债主堵上门催债,他跑不掉了。
光柱落下,将其堵在这里。
毁阳魔状若癫狂,狂笑着出现,等待着见证一位曾经的诸神神王的陨落。阑
余子清看到毁阳魔出现的一瞬间,才忽然想起来,坏了,怎么又把毁阳魔忽略掉了。
当他极目远眺,看到后方出现的甲十四之后,余子清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他暗暗松了口气,还好大兑这边的人,那是真的靠谱,竟然将毁阳魔提前带来了。
想想也对,四神朝这边已经很多年没有过什么战争了,顶多是局部小摩抆。
这里妖魔死的速度,比屠宰场死的还快,毁阳魔应该会喜欢。
不过此刻,余子清面沉似水,只是遥遥点了点头。
他才不可能跟毁阳魔说,哎呀不好意思,我又把你给忘了。阑
真这么说,毁阳魔心态保准爆炸。
幸好老张他们靠谱啊。
余子清收敛心神,静静的等着,老羊的大阵,已经不断扩大到百里大,缓缓落在大地上。
九念想逃都没法逃,余子清借了古老契约的力量,堵门讨债,他不可能逃得了。
就如同当初想要赖帐,山君直接把他们镇压在无尽黑暗里,逼着他去付出代价。
但这一次,契约要付出的代价,可就不是被光辉唾弃,永不见天日了。
他忽悠黑山妖王的时候,用的只是背弃者神形俱灭这种常规代价。阑
而这种代价,对於一个被山君毒打了这么多年,还没有死的家伙来说,纯粹就是湖弄人的。
也就是欺负黑山妖王不懂行情,弄了个在黑山妖王看来,最严重的代价。
但现在,九念终於明白,那种熟悉的感觉,究竟是什么了。
是有人来催赖帐了。
他自忖不死不灭,可是如今,那种熟悉的感觉出现,他便没那么自信了。
大阵落下,便见周遭环境骤然一变。
一杆杆迎风招展,足有千丈高的阵旗,伫立在八方,阵基融入大地。阑
这一直保持着展开状态的大阵中心,镇压着的那块鳞片,此刻也彻底失去力量,被大阵抽干,崩碎成齑粉,融入到大阵之中,将大阵再次提升。
方圆百里之内,除了九念之外,还残存的大量妖魔,被老羊的大阵强行纳入到大阵之中。
大量的炮灰妖魔,哪里能扛得住老羊大量烧钱,又精心准备多时,专项升级之后的大阵。
落入大阵的瞬间,便见光晕扫过,大量的妖魔,当场崩灭。
他们的血肉、骨骼、妖魔之气,身上的一切,都被化作原材料。
被炼化之后,直接纳入到大阵之中,作为大阵升级的原材料。
那阵旗之上,密密麻麻的妖异符文和纹路,越来越诡异。阑
那些纹路被诅咒气息侵染,恍如一根根摇曳的锁链,在那里不断的挣扎,最后被消化掉。
大阵的中心,被光柱笼罩的九念,看着这些变化,也感觉到他辛辛苦苦凝练出来的那块鳞片,直接崩碎消失了,彻底失去感应。
他也明白,他的鳞片被用来干什么了。
那蕴含着他力量,蕴含着他的神韵,甚至添加了他的位格力量的鳞片,被用来化入这个古里古怪的大阵之中,作为一个针对他的突破口。
他想要逃,都没办法逃。
那光柱就是囚笼,契约真理的囚笼。
老羊见到九念被困住,他也不急着收拾九念,专心吞噬众妖魔,让那些耗材继续提升大阵的威能,增加针对性。阑
这大阵,本质上就是一个极为普通,最基础的炼化大阵。
只是下了血本,再加上整合了老羊一直以来积累沉淀的能力之后,让这个普通炼化大阵的地基和兼容性,攀升到了极致。
他可以不断的让大阵升级,阵眼也可以兼容各种宝物,甚至是人。
他不知道如何诛杀一个神只,他不像余子清一样,会有各种奇奇怪怪的想法,也会有各种奇奇怪怪的力量。
但自从第三次化形劫之后,他第三次化形劫,没有真形,一团混沌。
他以自身为最核心的阵眼之后,便拓展出了如今的能力。
他不知道如何诛杀九念,不重要。阑
他只需要以自身为核心阵眼,以一个最基础的炼化大阵为表,画出一个巨大无比的靶子。
能确保这个巨大无比的靶,能将目标囊括进去就行。
而九念这里获得的鳞片,就是那个最核心的材料。
这个材料纳入到大阵,便可以确保九念在这个靶子囊括范围内。
退一万步来说,最次的结果,那也是有了突破口。
而这些大量妖魔的一切,化作柴薪,燃烧之后,继续升级大阵,便是在缩小靶子,圈定大致范围。
老羊胸中的一团火,熊熊燃烧,他等这一天太久了。阑
让九念多活了几年,那也不是没有意义的。
耗费的时间,只会让准备工作做的越来越完善。
当老羊准备工作做完,森然一笑,大阵的目标,便骤然变成了九念。
大阵运转之间,天地变换,被光柱笼罩的九念,出现在中心位置。
老羊悬在大阵西,地只之源悬在大阵北,余子清悬在大阵东,毁阳魔的牌位飘在南部。
全部自然而然的落入阵眼位置,被大阵借力。
毁阳魔身后,源源不断的死气长河,汇聚而来,他当然不在乎被借力。阑
他甚至主动调动那死气长河,以他为阵眼,被大阵借力,让那些死气长河纳入到大阵之中,化入到大阵之中。
他恨不得九念现在就死,借九念这种存在的死,来追寻自己追寻的道。
自从被余子清一点一点的忽悠,再到真正坚定了追寻,再到差妄之死,毁阳魔不知不觉之中,再也不可能跟诸神走一路了。
这不是喜好厌恶的问题,而是道的选择的问题,最根本最核心的利益冲突。
这是最纯粹的,普天之下,怕是再也找不到比毁阳魔更纯粹更简单的,希望诸神真正去死的人。
余子清还有可能,让诸神改变,篡改,让其活着,化作如同獬豸一样的神兽。
因为余子清想要的只是解决问题。阑
毁阳魔那是真的只想去见证诸神之死。
伴随着毁阳魔加入,死气被炼化,化入到大阵之中。
盖在牌位上的红布上,渗出的暗红色鲜血,一滴一滴的滴落,落入到大阵之中。
以毁阳魔为阵眼,辅助了炼化,将其纳入大阵之中。
那本就气息诡谲的大阵,再次变化,如同化作了死亡领域,阵旗上都开始浮现出苍白的符文和纹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