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巴结

俞卿挂掉电话，哼着小曲儿，格外的开心。

三太太下楼看她这般模样儿，含笑问：「谁来电话高兴成这样？是……小池？」

小池就是今日俞三太太爲俞卿介绍的相亲对象，她带着暧昧的笑意，打量俞卿。俞卿脸色微红，摇头：「自然不是，是嘉敏。」

俞三太太诧异的扬了扬眉，随即笑了出来：「那倒是，齐小姐特别招人喜欢，与她聊天，感觉整个人都轻松。」

这话倒是不假，俞三太太与嘉敏接触过几次，每次不是乐呵呵的。

「可不么？嘉敏这人就是招人喜欢，要不然当初惠美书也不会全票通过她入会。」俞卿感慨：「嘉敏的女人缘可比男人缘好多了呢！」

俞三太太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说：「女人缘好有什么用！男人缘才更重要呢！」

不过很快的，她又说：「说起来，我还想着改日请嘉敏吃个饭。」

俞卿眨眨眼，不太懂。

「她可真帮了我大忙的。」俞三太太意有所指。

俞卿是知道的，俞三太太一直都很想让齐嘉恭割爱，想来，这事情是有了眉目的。

她笑说：「那三婶可要带我一个。」

俞三太太：「那是自然。」

二人正说话呢，就看大门开了，「四少爷好！」

俞四少进门，许是在军营的关系，他整个人笔直，看起来十分的干练难以接近。俞三太太倒是没想到他这个时候回来，惊讶的很，不过很快的，又说：「俞卿，去后楼佛堂叫你祖母，跟他说小叔回来了。」

俞卿哎了一声，赶紧起身。

俞四少便是在自家，也幷没有摘掉手套脱掉衣服，不过俞家人都见怪不怪了，也都习惯如此。

「小叔是刚到上海的吧？我去给你哥哥打个电话，若他知道你回来了，定然高兴的不得了。」

因着俞四少的归来，俞家倒是一下子忙碌又热闹起来，俞四少刚端起茶杯，就听到门口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俞太太一脸喜色进门，高兴：「老四回来了？」

她上前拉住儿子，一脸肯定：「瘦了！」

俞四少倒是难得的露出点笑面儿，淡淡说：「我才离家不到两个月，哪里会瘦？」

俞太太：「都两个月这么久了，怎得还用了才，你呀，就是让我担心！」

「太太，四少爷虽然瘦了，但是看着可比以前精神呢！男人啊，讲究个精神头儿，胖瘦算的什么呢！」俞太太身后的三姨太一身艶色旗袍，妖妖娆娆的。

俞太太冷下了脸色，呵斥：「噤声！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儿？」

三姨太被斥责之后慌了一下，立刻安静的闭嘴了。

俞四少幷不多看自家父亲这年轻的三姨太一眼，只道：「母亲，舟车劳顿，风尘仆仆，实在是不堪入目，我上楼换个衣服。」

俞太太：「快去快去。」

转头又叫：「三姐，老四最喜冰糖炖燕窝，快去准备上。」

随后又说：「素炒芙蓉，什锦虾仁，凉拌小参，一干他喜欢的菜也都立刻备上……也不肯早早的说一声，现在准备，哪里来得及哦！」

俞三太太看着婆婆这个样子，细不可查的撇了撇嘴角。

小儿子，大孙子，老太太的命-根-子。

这话说的真是一点也没错的。

他们家这位婆婆，可不就是这样的人么！

果不然，没过一会儿，俞太太就上了楼，此时俞四少刚洗过澡，换了一身干爽的衣服，他听到敲门声开门：「母亲？」

俞太太亲自端着茶水过来，说：「润润口，你父亲兄长等一会儿就该回来了。」

俞四少：「父兄都忙，也不必一定要赶回来的。」

「这是什么话，你久久不回来一次，他们难道还要忙那些有的没的？」俞太太嗤笑一声，多少又与儿子抱怨几句，因着丈夫的两个小妾，心中多少不满。

俞四少：「母亲何必想那么多，没有她们，也有旁人。总归父亲不可能素下来！」

这话说的，倒是一点也不假，几十年来，俞太太深有感触。

她道：「可不是如此么。」

俞四少冷冷淡淡，但是却开解母亲：「她们不懂事未尝不是好事，蠢人才好拿捏。若是换了一个精明又心大的，才是有您烦的。」

这么一说，还真是如此了。

俞太太颔首：「你这样说，也是有些道理。」

「总归您是俞家的俞太太，我们兄弟几个在，他们便翻不出什么风浪，就当做养一只阿猫阿狗逗父亲开心好了。 」俞四少露出一抹笑，说：「小猫小狗不听话了，就换一茬子养。何必自己多劳心？为他们生气更是不值得，她们当得这样被重视么？」

俞太太拉住儿子：「还是我儿心中清明。」

俞太太露出笑面儿，说：「你看我，你一回来就与你说这些污糟事儿，也是我不对。」顿一下，她又说： 「不过，有些话，当母亲的可不能不问，这些时日，可有什么相中的姑娘？」

小儿子处处都好，但是唯独一样，二十有七不肯结婚，一般人家，这个年纪，儿子怕是都能读书了。

可他们家这个，当真是没得一点心思。

俞四少：「没有！」

俞太太笑容敛了敛，有心想说什么，到底又是不舍得，只道：「那可能是缘分还没到吧！慢慢相看就是，男儿家，年纪大一点也不防事的。老夫少妻，自古都是有的。」

俞四少：「我如是有中意的人，会告诉母亲。」

俞太太：「哎哎好！」

这样的谈话，很快就结束了。

母子二人一同下楼，就看俞三太太捧着偌大的一束花，眉眼都是笑意。

俞太太扬眉：「这又是哪儿来的？」

俞三太太笑：「沪宁商行送的。」

她嘴角扬的高高的，说：「这不，前些日子过去买东西的时候与王太太闲聊说到我快过生日了，那边大抵是听到了，这不，这就提前送了贺礼过来。」

她是明日的生日，家中只安排了一场小堂会，幷未十分重视。

可是，沪宁商行倒是让人惊喜。

俞太太：「沪宁商行倒是会做生意。」

俞三太太：「可不是么？而且，也很有心了！」

她将这样一大束花放下，又献宝一样将桌上的礼盒递给婆婆看：「喏，您看，他们家送的礼物也是用了心的。」

这礼盒虽然是木质的，但是却包了一层玫粉色的布料，压边翻花，精美绝伦。从不曾看谁家这样做，只看着盒子，就觉得千好万好了。更不要说，盒子里还有八块香膏，八块香膏，完全是不同的味道。这礼物便是一般朋友也拿得出手了。可人家沪宁商行与他们只是生意的关系，由此便是更能体现出沪宁商行会做人。

「这盒子外面还配了袋子。」布制的手提袋，与盒子同色系同花纹，这样的包装，真是很不常见的。

「总是听人说沪宁商行生意好，现在看来，人家生意好果然是有些道理的。与你不算熟识都能做到这般，哪愁赚不到钱？」俞太太说：「说起他家，他家那位五小姐，便是因爲补习送了卿卿钻石耳饰那位吧？」

俞卿安静的立在一旁，心里一跳，条件反射便看向了小叔，随后紧綳着说：「是啊。」

又想了想，补充：「她已经被震旦录取了，取得了第一名的好成绩呢！」

俞太太不太出门，因此幷不知道沪宁商行因此搞活动的事情。

她惊讶的很：「第一名？」

俞卿笑：「是啊！」

俞太太：「没想到，她果然是有些真才实学，我还当你上次是胡说！竟是真的。」

俞卿：「自然是真的。」

俞太太虽然是老式女子，心中对女子读书不以爲然，但是到底是市长的夫人，见识倒是比旁人多了不少。这几年被丈夫儿子熏陶，多少也懂的一些读书的重要性。

在她看来，不说旁的，只说嫁人，这可就是一个很大的优秀加分了。

读书好，做母亲的聪明，将来还愁教不好孩子么？

她立刻问：「那位齐五小姐，今年多大？」

俞卿：「十七岁，她比我小三岁。」

俞太太看向了四儿子，说：「这年纪，配你小叔倒是正好的。」

俞卿险些一口气上不来昏过去，她立刻：「一点也不配。」

俞太太的脸色立刻变了，眼看就要发火。俞卿知晓自己惹了祖母不快，立刻找补，她说：「我的意思是嘉敏太小了，又要读书，恐怕不能好好爲小叔操持家务。多少，总是不太合适的。」

也亏得她找补的快，要不然，想来她祖母怕是不能算了。

好在，这样说完，她祖母面色总算是缓和了几分。她说：「这倒是也对，不过年纪小也没得什么，总是可以教的。」

俞卿可不敢看自家小叔的脸色，她只知道，可不能让祖母看中嘉敏。虽然那是她小叔，但是，真不合适啊！

「可是她还要读书的，一来又是很多年，而且齐家那般娇宠嘉敏，不定读完之后，还要出国留学，这般下来，耽搁的实在太久了。」俞卿：「您想必也听说过齐家的事儿……嘉敏很得宠的，齐家纵容的很，她也不是那么适合咱们家的。」

这点，俞太太是真的听说过！

毕竟，谁家会把家産给女儿，一分钱不给儿子啊！他们家还真是家学渊源的宠孩子了！

而且，齐家赚多少钱不知道，但是齐家的小姑娘倒是被养的格外的娇。

「也是，这般说来，也不是那么合适。」

「我对小姑娘不感兴趣。」俞四少来到沙发坐下，翻开报纸：「我是娶妻，不是养孩子。」

俞家众人：「……………………」

俞四少既然开口，这件事儿也就立刻算了，一点也不成了。

俞卿悄悄的吸了一口气，生怕他们在想起这事儿。不过又一想，今日四叔其实是见识过嘉敏打人的，那么，四叔也看不上嘉敏的？毕竟，哪个男人不喜欢温柔似水的女孩子呢？

所以，四叔也不愿意？

这么一想，俞卿倒是心中放松了几分，不那么紧张了！

肖欣差点给嘉敏引来麻烦，她可不想做第二个肖欣。虽说他们家也算是上海滩鼎鼎有名的人家，嘉敏嫁过来。称得上是高嫁。可是，她心中却又不觉得自家多么好。

旁人她不知道，但是她自己的母亲，她是知道她多么为难的。

当年她妈嫁给她爸就算是高嫁，可是在这个家里幷不算很有脸面。大户人家，总是有些这样那样的规矩，让人十分的疲惫。嘉敏那种跳脱的性子，让她嫁过来才是真的害了她呢！

虽然自己没得嘉敏那样的幸运家庭，可俞卿幷不嫉妒，俞卿还是希望嘉敏可以有别的选择。就算是嫁人了，也跟在娘家一样受宠！

「你们关系倒是不错。」

也不知何时，客厅倒是只剩下他们叔侄二人。

俞卿吓了一跳，小心翼翼的说：「嗯，嗯啊！」

俞四少仍在看报纸，没看俞卿一眼，俞卿越发的紧张，她冲疑了一下，说：「小叔…… 」

一张口，又不知该怎么问才是了，竟是僵在了那里。

俞四少终於看向了她，示意她继续向下说，俞卿梗了半天，不好多说什么，只道：「您喝茶。」

俞四少几乎是从嗓眼里嗤了一声，他低头继续看报纸。

俞卿深深的吸气呼气，觉得自己简直要窒息了。

所以，这就是她不愿意齐嘉敏和他们家有一点点接触的原因。她都要窒息了，嘉敏那样活泼的性格真的和他们家有点什么牵扯，八成要昏厥的。

放过她吧！

俞卿这样想。

俞家这边的小插曲，嘉敏可不晓得一丁点，她因爲报纸卖得好，自己的故事受追捧，又燃起了高昂的兴致，一回家就开始新一轮的写作，半分时间也不浪费的。

只不过，她虽然兴致高昂，写的却挺慢，倒不是她脑子空空，而是，手抖。

大抵是第一次练枪，她的手有点用力过度，写文的时候，只觉得手都不成了。

到最后，只得放弃了。

晚饭的时候，齐家人看嘉敏的小手儿抖呀抖，心疼的不得了。

「这手怎么就这样了？」

嘉敏：「累的！」

不过她又说：「不过我觉得自己没问题的，一点点会越来越熟练的。」

齐爸爸有心要劝说女儿放弃，只是还没开口，手就被妻子握住了。

他们夫妻也是几十年的默契，立刻就闭嘴不说什么了。

嘉敏生怕家里人劝他放弃，立刻开启旁的话题，打算把这个话题岔过去，她说：「今天舅舅怎么没回来吃晚饭啊？」

所有人都在，独独缺了齐令贤。

齐四哥跟舅舅关系最亲近，他说：「舅舅医院忙的要命，别说晚饭了，今晚都不一定能回来呢！」

嘉敏：「咦？」

齐舅舅是副院长，并不需要值夜班，因此除非必要的情况。他都是按时下班回来的。

齐四哥一看嘉敏什么都不知道，立刻开始齐嘉财小讲堂。

「你们不知道啊，今天浦西那边发生火拼了，听说是伽兴公司内斗，好些人都受伤了。这不，伤员肯定要送到医院啊，舅舅他们忙也是理所当然了。」

齐大哥夹菜：「哦，伽兴公司内斗，不意外。」

齐四哥索性放下筷子，手舞足蹈：「听说是二当家和三当家不和，两个人谈判，结果也不知道是谁的枪走火，直接崩在了三当家的腿上。你说就这样，三当家那边的人能愿意？所以他们那边一下子就气疯了，直接拔刀动手。二当家那边的人也不能白挨揍啊，双反就干起来了！最后还是大当家亲自赶过去，才平息了这茬子。不过双方伤员都不少。这不都住院了吗！说起来，也不知道是谁那么牛逼，就这么给了三当家一枪，那可是高如风啊！下手都没得考虑后果吗？牛逼牛逼！」

齐四哥听说人家打架，他还兴奋个够呛。

嘉敏倒是楞住了，好半响才反应过来，说：「高如风中了一枪哦？」

「可不吗？我看啊，这事儿肯定完不了。不定最后有谁要倒霉了！ 」齐四哥倒是一副很懂的样子。

「咳咳，咳咳咳！」齐大哥咳嗽了一声，说：「吃饭都堵不住你的嘴是吧？」

齐四哥一秒缩成小鹌鹑。

齐大哥眸色深邃，说：「那些血腥的事情，不要讲给小妹听，她还小，听那么些乌七八糟的事儿干什么？」

齐四哥：「哦！」

齐大哥继续夹菜，平静的很：「他们那样的人，就是走钢丝，谁知道什么时候掉下去摔死。怎么样的结果都不意外。从古到今，但凡江湖中人，有几个人有好下场了？」

「也是。」齐三哥点头：「大哥说的是。」

齐大哥看向了嘉敏，就见她继续抖着小手儿夹牛肉，他夹了一筷子递给她，说：「要吃青菜。」

嘉敏：「我又不是羊，我不吃草。我要吃肉。」

齐大哥：「舅舅说了，偏食对身体不好，听话，吃点菜。」

齐嘉敏苦哈哈的啃草，虽然现在不是现代，没有朋友圈老年人养生转发一百条。但是自家有个医生舅舅，这就又很苦逼了！

齐·偏食·嘉敏一边啃草，一边琢磨：高如风是得罪谁了，被人这么搞了一下啊！

不过大哥说得对，他的身份，注定得啦！

只是，嘉敏又想，有些事儿还真是怎么都躲不过，原着里高如风曾经受伤，没想到，那次因爲她的「英雄救美」帮忙解决了，而后，他这又出了这么一茬子事儿。

可见，该受伤就一定会受伤，即便是这次躲过去，下次也还是会从别的地方找上。

怎么说呢？这对嘉敏来说幷不是一个好消息，她最怕的就是齐家人的结局跟原着一样。她希望知道，很多事情并不会跟着原着走，这才是真的安心。

嘉敏低头吃饭，眉心微蹙。

齐大哥看嘉敏的神态有一点点恍惚，他綳紧了下颚，沉吟一下，说：「我已经和隔壁谈好了，合同也签好了。嘉敏有没有兴趣帮我琢磨一下装修？」

嘉敏立刻：「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