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景招呼着沈河与贺余落座,几句闲话过后,沈河问道:“下一境的修行,小师叔有什么打算么?”
这事现在是苏景最大的苦恼,摇了摇头。
不是不着急,而是着急也没用,中土世界再无可用天罡,想要像冲煞那样、再以古法修行第六境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贺余接过话题,说道:“我这趟下山会去两个地方,到南荒探望过尘霄生师兄后,又去了一趟涅罗坞。”
天宗高人互有往来是正常事情,但若於苏景无关,贺余现在又何必对他提起此事......贺余带了重礼拜访涅罗坞,就是为了苏景的第六境修行。
涅罗坞是火行修宗,门内凝有火行‘天罡、地煞’,这种修家施法锻造的气脉远远比不得真正煞、罡,但已经是能够想到的最好办法了。
为了维护门宗清誉不惜打碎如见玉牌,自领大罪的贺余,如今又为了师弟的修行去求请於别宗,之前甚至都未和苏景打一声招呼。
离山弟子本色,贺余身上可见一斑。
“已经和涅罗坞讲好,师弟想做第六境修行的时候,随时可以过去。”
苏景未言谢,有些事情落在心里便足够了,对师兄点了点头。
贺余则把话锋一转,笑了起来:“我从南荒回到中土这些日子,两只耳朵里听到的,可全都是师弟的威名。”
与天魔弟子一战,苏景名声大噪,如今修行道上人人得知,离山小师叔法术凶猛、尽得八祖传承,得此传人,离山九门正法中唯一的火行道,开枝散叶指日可待!
更在修为之上的,还是离山小师叔的气度。正道风范、高人气象,宽广心胸、浩渺情怀,大败蚩秀同时,折服无数观战修家,这正道高人的名气,苏景自己不承认都休想甩掉了。
苏景一个劲摆手:“同道错爱,受之有愧,有愧。”有愧之余笑得合不拢嘴。
贺余哈哈一笑,话题再转:“上次归宗后,我基本就留在了山内,不再入世做领悟了。师弟应能想到,我暂停修行,只因离山出了些事情。”
待苏景点头,贺余继续道:“本来我与沈河商议的是,这些事先不必惊动你,你境界尚浅,当专心修行。不过你的名字如今太响亮了。提到离山,必说苏景。这是好事情,但你已经成了离山剑宗的一块招牌,宵小之辈想要对付离山,多半会在你身上动些脑筋的。你在宗内自然无碍,但下山走动时,非得多加些小心不可。”
苏景站了起来,对贺余拱手:“宵小从何而来,为何要对付离山,请师兄明示。”
“你随我来。”贺余与沈河对望了一眼,也告起身,带着苏景向外走去。并未飞起高处,就在星峰下的莽林中贴地急掠。
早在初到离山时,红长老就提醒过苏景,星峰之下有离山禁地不容涉足,是以苏景的光明顶虽然沉落星峰之下,但他几乎不曾去莽林中闲逛。
三人一路疾驰,不多时,抵达光明顶以南四十里、一处禁法森严地方,踏足附近时,即便苏景两座烈火地脉的修持,仍觉彻骨的水寒之冷,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掌门人身带入禁信物,不受法度阻挡,引着贺余、苏景直入其中。三五个辗转,又是十余里路后,三人面前忽然出现了一个玄衣老者。
以苏景的敏锐五感,对方显身前竟全无察觉。直至看到了他,才知他在这里。
蓝祈小院被发现之前,苏景驻道离山数十年,却从未见过这位此人。
沈河自袖中摸出三块铁牌递了上去,玄衣老者接过来,一块一块、仔仔细细地摸索着。到了此刻,苏景才隐约察觉,这个双目看上去完好无损的老者,竟是个盲眼人。
玄衣老者一丝不苟,把铁牌摸索了良久,将其退还给沈河,跟着闪身让开道路。
沈河迈步前行,自始至终未和玄衣人讲过半字。
苏景跟随前行,在路过老者身旁时,隐隐嗅到了一股土腥味......
再前行百丈,沈河扬手揭开一道画皮遮掩,一条地路斜倾向下。沈河又递给苏景一方刻了古拙撰符的泥印:“洞中另有禁制,持此印可保无碍,师叔拿好、切勿掉落了。”
苏景接下泥印与同门迈步跨入地路,甫一进入,他只觉身周微微一沉,旋即面露诧异。
感觉沉重,这是洞中的护禁运转,影响了苏景的护身灵气,不值奇怪,真正让苏景吃惊的是:地路中暗藏的法术是土行基,行转方式更与离山正法迥异......此间护禁,绝非出自离山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