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6章 好啦好啦,我永远都不会离开你的
齐无惑辞别了北帝,他选择自己保护着东岳之印玺,跨越妖族,前往人世之间,将此印送回给此刻八千年前重创未愈的后土皇地只,以第一个层次强杀了那腾蛇大将军,齐无惑的身体也已逼近极限。
若非是元始祖炁,生生不息,大地之炁也就可以靠着地脉之力不断地温养自身。
就方才那种强横至极的元炁爆发,齐无惑早就油尽灯枯了。
但是很有些奇怪,此刻分明是已经抵达了自身之极限,但是先前激战到了极致的那种杀气战意却犹自盈满此心之中,兀自不肯散去,齐无惑一路急行许久,越是急奔,就越是能够感觉得到自身之战意杀机在功体之中升腾滚沸。
此刻却偏还要运转那云琴自大道君处修行来的遮掩气机天机的功法。
自身之炁,於内则越发激荡。
而不能散发之於外。
於是越发压抑,越发磅礴,也越发地翻腾起来,少年道人只觉得身躯炽烈,如同丹田之中一团火,这火焰顺着自身之炁游走於周身百骸之间,仿佛要将元神都燃尽了似的,终於这炁之收敛和翻腾,静和动抵达了极致,齐无惑脚步一顿,本能收敛周身气机,面如涨红。
杀气——
齐无惑自己的功体是整合了紫微帝炁真经,元始祖炁,以及大地之炁。
观看这三条大道而悟之,却是前人未行,谁能想到,冰冷至极的杀气竟然也可以有如此的霸道炽烈,齐无惑环顾周围,未曾发现敌人踪迹,心中明白自己需要寻一处地方,让自己能够调理自身之炁,以免伤及根本。
然而此地乃是妖族之国,无论是山间,林间,都不能说是彻底安全。
就算是齐无惑通晓遮掩气息的方法和障眼之术,也已经以佛门的胎藏界曼陀罗阵法把圣胎给封印了,仍旧还是不够安全,他左右环顾,最终看到一片林地,不是以遁地,而是以入土神通,踏入了此地的地面之下。
那位元营元君娘娘给他的令,可以让他在极深极深的大地之下呼吸吐纳。
齐无惑感知到了短暂的安全。
在保持着大道君的遮掩气机之法门的时候,强行调动,控制着自己的炁,尝试将自身的功体平复下来,而破仪轨,夺圣胎,一路冲杀,阵斩强敌,又有自身之功体的异变,纵是超绝坚韧之辈,此刻却也已至极限。
齐无惑竟然在这大地之中,不知不觉的沉沉睡去。
一身道门根基,於厮杀征战之时抵达了极限,而此刻他的元神於鼎之中,那炁鼎观想,可见其中一侧已微微亮起,元神已静,渐渐的,齐无惑的呼吸逐渐消失,但是呼吸消失,生机犹存,最终比起呼吸更为深层次的,身躯的动静起伏,所谓【万物之息】也在大地之下逐渐平复。
动静轮转,阴阳极致。
少年道人於沉沉睡着的时候,仿佛看到了两股力量。
两股截然不同的力量!
其苍苍茫浩大乎,一者雄浑而刚正,堂堂正正。
其泠泠然幽冷乎,一者寂静而广阔,囊括万物。
一者似乎为阳,厚重之道,持於左掌;一者似乎为阴,凌厉於剑,化於右手。
一者为玉清!
一者为上清!
齐无惑感觉到这力量越发强横起来,将自己压迫地承受不住,而那左手翻天,右手劫剑的经历再度浮现於心头,二者环绕於自身周围,快速流转,似乎是绝对不能够挑战的权位,似乎是绝对不能够逆转的规则,但是齐无惑心神变化之处,阴阳竟然逆转!
玉清上清,两脉的绝学,竟然不再有分别。
而我在其中,轮转变化,其玄妙无穷尽也。
齐无惑於这沉睡之中的元神冥冥之中忽而明悟:“玉清元始之道乃为一切之开始,而劫剑霸道为诸法万理之末,其实就是相当於道的开始和结束,那么他们本身的道路,其实是一样的,乃一以贯之。”
“如同一条道路,这一条道路开始的路口是这一条道吗?不是。”
“这一条路结束的路口是这一条道路吗?也不是。”
“是旁人看到了侧面,所以觉得玉清之道如何,上清之道如何。”
“那不是他们……”
“是弟子眼中的他们。”
“其实,纵三清,皆一道耳。”
轰!!!!
认知发生变化的瞬间,引动了元神和心神的变化。
於是体内之功体,神通,不再有什么左手翻天,右手劫剑之分别,翻天之中,可为劫剑,劫剑之道,亦为翻天,本来三教为一物,何苦再分你我他,少年道人侧躺於大地之下,眉宇平和,忽而长呼一口气息,而其生命之息却忽而归於彻底的宁静。
丝丝缕缕的澄澈如同天空般的蓝色气息如同雾气般地自少年道人身上逸散出来,就在他的背后,就在他的身躯之上,化作了一名道人模样,面目清朗,头戴玉冠,其慨然如神,却又有炁,乃为仙人阳神也。
神出外景!
少年道人在这样极端危险,极端疲惫的短暂休息之中入梦,却是前所未的安眠。
大道如此,万物如此,反者道之动,弱者道之用。
反者,往返也,动静如此,阴阳如此,故可在最激烈的厮杀之中,得到最平和的安眠。
当在他的神识最深处,就在他对於上清玉清的道之认知发生蜕变,令阴阳轮转,最终化作混混沌沌一片的时候,齐无惑却忽而万物一怔,他在这自我之梦境最深处,看到了一个背影,一个在悟到了这万物皆道,三清也不在其外的时候,才能够在真灵最深处看到的背影。
白发苍然,木簪束发,一身道袍平和。
其遥远,其高渺,其不可测度。
是白发的老者,似乎行走於永远没有穷尽的道路上,只能隐隐约约看到一点的背影而已,少年道人在梦境之中,迈开脚步,一步步地往前追赶,但是他无论多么的努力,距离那白发的老者却始终没有靠近。
他快走,老者平和而行,距离不变。
他趋驰,老者平和而行,他狂奔,老者仍平和而行。
不知道多久少年道人觉得疲惫时候,却忽而在抬起头的时候,看到了眼前的老者,面容慈悲,眼神温和,白发如霜雪,就在自己的眼前看着自己,於是齐无惑整理了自己的衣冠,微微拱手,道:“老师。”
“无惑吗……”
“你的眼界,已经看到了道的方向吗?”
老者似乎有些慨叹。
有些欣慰,更有不可思议。
齐无惑梦到了老师,回答道:“只是因为得到了翻天和劫剑,借助了两位道祖的神通而窥见了一丝,如是而已。”
“如是,而已……?”
而那老者抚须之手顿住。
他看着少年道人,似在梦中也一时无言。
许久不曾开口说什么。
少年道人只是安静等待,而梦中的老者看着自己的弟子,忽而笑叹,放慢了自己的脚步招手,让那少年走到了自己的身旁,而后示意他和自己并行一段时间,看着周围苍茫,而前方大道无穷无尽,温和询问道:
“无惑啊无惑。”
“修行之道,可曾有过片刻之放松?”
少年道人回答:“不曾。”
“是吗?”
老者抚须,笑着询问自己的弟子,悠然笑道:
“那我可要考校你一番了。”
“【载营魄抱一,能无离乎】?”
齐无惑回答:“【能】。”
老者继续笑着询问道:
“【专气致柔,能如婴儿乎?】”
少年道人於梦中,仍旧回答道:
“【能】。”
於是老者大笑,抚其肩而去,道:“上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