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关上后，苏荷回到客厅，第一件事就是拿手机，翻找到王惠的电话。

她在心里想了好久，冲疑了很久，才拨通这个号码。

很快的。

对方接了起来。

苏荷把手机放在耳边，来到阳台靠着。母女暂时都安静，大约一秒后，王惠带着笑声，似是毫无芥蒂，「荷荷，开学了吧？」

苏荷闭了闭眼，回道：「开学了，妈，你是不是跑东市去了？」

王惠笑了下：「嗳，是啊，过来这边见个朋友，顺便到柳家餐馆看看，生意不错，这地段确实好。」

苏荷：「你找周店长看帐本？」

她没有拐弯抹角，直接了当。

「啊？是啊，毕竟是我们也有股份啊，你又在海市没法过来，我就帮你看看。」王惠还是带笑，应得很随意，理所当然。

苏荷冷着嗓音：「外婆之前说过，不用看帐本的，除非换掉店长，你这样让周店长很为难，妈，你别再去柳家餐馆了。」

几乎每次，苏荷都要被逼说这种重话。王惠那头沉默了一会，后她的笑意也没了，她说：「苏荷，你还敢提你外婆？你手里握着那么多钱，而让我这个母亲过得那么拮据，我连一套护肤品都要选打折的，你却对我的苦日子视若无睹，有你这么当女儿的吗？」

是了。

因为苏荷拿了外婆的钱。王惠没有使用权，所以她一直觉得苏荷狠心，母女从那会儿就离心了。

苏荷咬了咬牙：「那有你这么当母亲的吗？」

讨好继女，没有给亲生女儿争取读书的机会，要她早早出来开餐馆赚钱。她自己走出来，有什么错？

「我怎么当母亲啊？荷荷，本来你外婆这钱我就该有份的，你握得那么紧，是不顾我的死活啊。」王惠语调又柔和了些，再没有之前那么尖锐了，大概知道自己再尖锐。苏荷又会像上次那样，直接选个大学考上，花去一大笔钱。

这些话，苏荷听得腻了，以前王惠还不会这么明目张胆。现在不了，她很明确地指责苏荷，苏荷指尖捏了下阳台上的花叶道：「周店长不会拿帐本给你看的，你本来也没资格，早点离开柳家餐馆吧。」

王惠：「我不走。」

说完，王惠就挂了电话。

苏荷再拨打过去，王惠就关机了。

随后苏荷找了周店长的电话，打过去问道：「她是赖在你店里吗？」

周店长说：「这两天都这样，晚上关门了，她才走。」

苏荷脸冷了冷，一股寒意从背后涌了上来。她看了眼日历，「我明天下午过去。」

周店长：「那就麻烦你了。」

随后苏荷挂了电话。

她压了压眼角，再抬头，红着眼眶却没有泪水。她转身回了客厅，坐在沙发上，直接在沙发上睡着了。

*

再醒过来，苏荷的手机躺着一条微信。是谢楼的。

谢楼：「晚上没法回去吃饭了，你自己找地儿吃，乖。」

苏荷看了眼时间，六点多。外头天色快黑了，她翻身坐起来，随意回了谢楼一声好的，然后就起身披了件外套，下楼去买点菜。她本计画回学校宿舍的，但是睡起来蒙蒙的，就算了，反正还有几天才正式开学。

买了菜回来，苏荷随意做了两个菜，煮了粥，坐在餐桌旁，一边看电视一边吃饭。

吃着吃着，就感觉没什么味。苏荷端起还没怎么吃到的菜，进了厨房，倒了，又收拾了一番，洗个手出来。

坐在沙发里，拿着遥控转着频道看。后停在一综艺档上，搞笑的。苏荷剥了沙糖桔，放进嘴里时，想起上次谢楼喂到她嘴里那会，她停顿了下，又继续吃。

看了两个多小时的综艺，心情被疏通开了。茶几上，全是沙糖桔的皮，她撒手扔进垃圾桶，伸个懒腰，起身去拿睡衣，一回身，看着客厅，倒觉得家里还是冷清。

习惯确实是一件可怕的事情。

*

谢楼晚上突然有应酬，是高三一位同学安排的，他恰好从美国华尔街回来，又是同行，正好有些能交流的。

他来得冲，电话催了他好几次，一推门进包厢。男男女女坐了一堆，都是一些老同学，谢楼拧了拧眉，看了眼那位成弋，成弋笑着道：「不小心就办成了同学会，不会介意吧？」

陈曜跟在身后，笑着挑了位置坐下，「哪儿会介意.....」

谢楼冷了冷脸，没立即走，随意选了一位置坐下。如今大多风情万种的女同学看谢楼一眼，都红了脸，彼此低头交流，说谢楼还是过去那样，没什么变化，就是更帅了些。

这里除了成弋高三一毕业就出国了，其他人都还在读大学。

但这里只有谢楼最牛逼。

高三毕业典礼之前，他靠玩股票，赚了三百多万。大一那年，谢楼就帮天使集团打了一场漂亮的收购战，大一下学期，谢楼自己收购了一家濒临破产的传媒公司，稍微打包了一下，在大二的暑假，高价卖了出去。

尽赚的那笔钱，谁看了都眼红。

更不用说，他现在所属的公司，以及新开的会计事务所。

他的起点，是别人的终点。

*

成弋知道谢楼喜欢吃辣的，点了不少辣菜。

吃完了饭，一行人换了地方，到三楼的清吧。一坐下去，成弋低头跟谢楼说：「有没有打算干一票大的？」

谢楼指尖夹着烟，橘色烟蒂在烟灰缸上压了压。他散漫地问道：「哪一票？」

「天使集团。」成弋提这个名字时，还笑看谢楼。谢楼挑了挑眉，「你知道？」

「当然，我还以为你没心思呢。」成弋说完，哥俩好地揽了下谢楼的肩膀，被谢楼给抖开了，旁边陈曜听罢，一直想提醒成弋，却被谢楼的眼神给扫了一圈，便没有再提，他笑了下，觉得成弋在找死。

天使集团早异主了。

那是谢楼的小舅。

这边男生聊着，那边女生玩手机，喝酒，时不时地看向谢楼。谢楼微侧着身子，衬衫领口敞开，露出了些许锁骨，在灯光下，他纵然漫不经心，脸色有些冷漠，却无端地吸引人，谢楼偏头喝了一口酒，舔了舔唇角，低头听着成弋画大饼。

陈曜赶紧跟成弋碰杯，为的就是阻止他继续说下去。

对面一女生，趁着他们停顿，笑着道：「嘿，你们还记得苏荷吗？」

这名字一出，谢楼拿酒杯的手一顿。

陈曜唇角的笑容也是一僵。

那女生笑着举举手机，「我约到她了。」

「她还在海市呢，听说她家破产了，我们约她过来玩玩吧？」

这女生是从高一就一个班的，自然知道苏荷喜欢谢楼还追谢楼那事。此时她眼神带着勾子，想看谢楼的表情，还有点得意的模样。

在场的其他人都是一个学校的，这事儿自然不是什么小秘密，即使不同班也都听说了。成弋笑起来，一脸兴味：「苏荷？就是曾经天海集团的千金？当初追谢楼追得十分起劲的那个？后来不是破产了吗？」

「是啊，我前几天联系到她，她在海市呢。」女生笑得点手机，给他们看，特意给谢楼看，还晃了晃萤幕。

谢楼懒懒地窝在沙发里，俊美的面容隐在角落，光线昏暗，看不清面容。

眼眸如狼。

一声不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