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平已经醒悟了过来……当然得醒悟,先前他是被迷了心窍思维极度钝化才没有察觉,只当自己是身体出了问题。
可是现在,他的身体状况恢复了之后就敏锐地察觉到了问题所在。
“这应该是有人以巫蛊对付我……来人,都给我搜查这屋子!”
“房梁上,床底下,墙根处……都不要放过。”
徐平显得有些暴躁……不过他有理由愤怒。
原本好好的正享受平步青云带来的好处,却没想到没多久就被人下手暗害……徐平可是暗卫里厮杀出来的暴脾气,咽不下这口气的。
这种情况下,王弃和冉姣识趣地呆在一边。
倒是冉姣好心地问了一句:“徐大人,我们或可找义父求助?”
徐平闻言摇摇头道:“你们都是自己人,这次又等於是救了我的命,就算我托大当你们的‘徐大哥’如何?”
王弃和冉姣闻言纷纷点头道:“徐大哥。”
这是在攀交情,而且如果他们所料没差,林触应该也是嘱咐徐平要代为照顾他们家的……所以这一声‘徐大哥’绝对当得。
徐平这才深吸一口气道:“林大人那里本也已经焦头烂额,等到过了年关的大朝会上,估计大将军就要再次下令削减我金吾卫的经费了。”
“虽然林大人肯定能够应付得来,但近期肯定在进行新的经费分配方案……这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所以这种小事就不要麻烦他了,若是连这些事情都不能处理好,还怎么当好这中垒校尉?”
王弃对他的决心不置可否,却若有深意地看向那徐平的小妾如儿道:“你很烦躁吗?”
“提醒你一句,徐大哥可能在等你自己坦白。”
才刚刚站起来没多久的如儿就‘噗通’一下又跪了下去。
她颤抖着一句话都不敢说。
徐平叹息一声道:“说说你的理由吧,我知道你肯定有苦衷……我徐平这么多年也说是风里来雨里去的观人无数,你对我的真心我还是能够看得到的。”
如儿这才哆嗦着说道:“那个娃娃就在老爷卧室房梁上……”
她说完这一句之后,就脸色惨白地闭上了眼睛。
作为一个小妾,对自己老爷做出了这样的事情她当然知道下场回事什么,所以干脆闭上了眼睛等待处置。
很快就有家丁爬上房梁将那个花花绿绿的布人偶拿了下来。
徐平接过这人偶看了看,随后递给了王弃道:“阿弃,我感觉到这不只是厌胜术,可能还有一些诅咒术……不过我不擅长这些,你能看看怎么帮我解了吗?”
王弃接过稍稍感应了一下然后说道:“徐大哥的感应没错,也就是以厌胜术掩饰的诅咒才能不被发现的情况下影响到你……不过要破除也简单,以阳火烧了即可。”
他说着手中就燃起了一道橙炽的火焰来,在这布人偶上烧出了一片浓烈的黑烟。
但奇怪的是,随着这黑烟散去,布人偶本身却并没有任何损伤。
而后王弃又解开了这布偶身上花花绿绿的衣服,果然在其后颈处找到了一个缝合的豁口。
将这豁口的针线解开,就能看到其中塞入了一个锦囊,而这锦囊中则装着一束以红线小心绑好的头发。
这时那如儿才崩溃似的低声啜泣道:“他明明说这是用来求子的啊……怎么会变成巫蛊厌胜的……”
冉姣与王弃对视了一眼,他们一下子明白了缘由……有些感同身受。
徐平则是一下子肃然道:“胡闹!这种不明不白的人给的东西你就随随便便拿回来挂自己家房梁上的?”
“给你这个娃娃的人是谁?什么长相?什么时候的事情?”
他显得疾言厉色,吓得如儿瑟瑟发抖。
她语无伦次地说道:“那……那是五天前,一个道士模样的人,留着长胡子……不,好像没胡子……我记不清了,我有些记不清了。”
她很着急,可偏偏又什么都想不起来的感觉。
王弃轻叹一声道:“如儿可能是中了幻术,否则这种事情应该印象很深刻才对。”
徐平听了也是定了定神,他说道:“回自己屋呆着去,等我回来再收拾你……”
说完,他转头道:“阿弃、阿姣,这件事情你们一定要替为兄保密……不然如儿恐怕没办法继续留在我身边了……唉。”
正哆哆嗦嗦地往回走的如儿听到了这句话,忽然间眼泪就哗啦啦地流了下来。
可她知道自己男人在说正事,所以捂着嘴一点声音都不敢发,愧疚、喜悦又卑微地弯着腰退了出去。
王弃看了看道:“徐大哥很喜欢如儿?”
徐平点点头道:“她只是有些笨,可是一颗心还是向着我的……你也知道做我们这行的没什么安全感,能够找一个让人安心的人实在是太难得了。”
这次王弃没什么发言权,倒是冉姣心有戚戚然地点头。
她说:“放心吧徐大哥,我们必然守口如瓶。”
“不过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出幕后黑手,徐大哥有什么怀疑对象吗?”
徐平深吸一口气道:“又怎么会不知道呢……希望我能够把这中垒校尉的位置空出来的也就那些人吧。”
他说:“金吾卫内人事任命都是由林大人一手操办,但唯有一人例外……那便是我的左司马陈敬天。”
左司马也可称‘副校尉’,若是徐平出事,那么在情急之下陈敬天便可以自然递补代理徐平职务,而这时若是大将军陈昀再忽然插手外面帮扶一把……还真是极有可能让陈敬天坐上中垒校尉的位置。
“但我们没证据。”王弃说了一句。
徐平冷哼一声道:“要什么证据?老子现在是中垒校尉,拿捏他可不需要什么证据。”
话音落下,他忽然间想到了什么道:“我有一个主意,不过要和你说一声……我准备自请削减本部人员经费三成。”
“当然你不必担心兄弟们的薪俸,因为这三成减的会是正式公职的俸禄,而我们会通过通过相应功勳爵位的俸禄补足。”
“咱们自己兄弟路都走得很稳,只有功勳爵位到了才会提到相应的位置上,所以实际收入一点也不会削减。”
“可那些左司马部的人就不一样,他们都是由那陈敬天一人提拔,位置是有了,可功勳爵位却是很难匹配。”
王弃听了眼睛微微一亮道:“所以最后真正削减收入的,反而只有那左司马及其麾下?”
王弃就觉得这徐平看起来浓眉大眼的,实际上背地里坏透了。
既然抓不到那陈敬天下暗手的证据,那么徐平也就不着痕迹地坑他一把。
别以为待遇问题是小事,如今金吾卫受大将军陈昀如此盘剥依然内部能够如此安稳、团结,最重要的原因就是大家的收入待遇其实都没变。
王弃见徐平既然已经有了应对办法也就不说什么,毕竟他只是临时回来一下,一些事情也不好自己出头。
而徐平的处理方法就很好,绝对可以让那陈敬天难受好一阵子。
随后王弃又问了一句:“记得兄弟们调查过一阵子那陈敬天,也不知他是从何处?”
徐平摇摇头道:“修行界的事情兄弟们怎么可能搞得清楚,只是当初是个泰山中出来的道人看中了他,将他带回山中修行了一段时日。”
王弃一听了然,心说原来也是泰山修行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