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圆形埋在黑色泥土里,仿佛是人类的头骨,然而又!人的头骨小的多。
他双手颤抖着插入泥土,将它挖了出来,身形顿时僵住,沸腾的血液仿佛一下降至冰点,那不过是一块白色石头而已。
“小二,你怎么了,别吓我啊!”李大哥哭丧着脸道,又拉着神婆的手:“我弟弟莫不是中邪了,你快救救他。”
“二小子,我这菜地里有什么吗?”神婆先示意李大哥莫慌,然后摸着他的脑袋,慈祥的问道,熟悉之极,又透着陌生。
“我……我不知道……”
他紧紧抓住那块白色石头,颓然站起身来,身形摇晃了一下,疲惫感、饥感、痛楚感,霎时如潮水般涌了上来,却都不及心中的失望来的更深更重,然而他不知道在失望些什么?十几年来,他不就是这样过来的吗?又在渴望着什么呢?
他走出神婆家,用手遮住眼睛,指缝间阳光璀璨,太阳照常升起,散发出温暖的光芒,笼罩在小村庄的雾霭渐渐散去,一家家的炊烟升了起来。这是他人生中中重复了千百次的,一个极平凡的早晨,而从今以后,日日夜夜,也要这样渡过,可是他感到了噩梦般的恐惧。
失魂落魄的回到家中,坐到桌旁,吃了早饭,吃了午饭,吃了晚饭,手中始终抓住那个像小孩头骨的石头,太阳又落了下去,然而明天又将升起。
卧牛村太小了,生活太平淡了,任何事情都传的像风一样快,很快所有人都知道了李二郎发疯了,纷纷来探望,看了都叹息不已,说他跟那头老牛的感情太深了,一时承受不住这个打击·才发了癔症。
月上中天,他终於从桌边站起身来,走出门户,走到村中那一口古井旁·坐在覆满青苔的青石上,向着井中凝望。
井水静静的映出明月,映出一个少年的消瘦脸庞,布满了迷茫之色。我这到底是怎么了?就因为那样一个梦吗?然而即便那个梦已经如烟飘散,然而梦中的感觉,却始终挥之不去。
是壮怀激烈,是奋力挣扎·是狂笑是放纵,是挚爱是死仇!
他的表情扭曲着,布满伤痕的手紧紧抓住那块白石。
“二郎·你······可别乱动,有什么话都好说,牛死不能复生……”李大哥声音颤抖,生怕他是要投井,胡乱劝着。
“混小子,你真疯了!日子还过不过了,你爹娘死得早,我一把屎一把尿把你拉扯这么大,你就这么对我!”李大嫂一声大吼·说着说着,抽泣起来。
犬吠声响遍整个村里,一户户亮起灯火·村民们从睡梦中醒来,不一会儿功夫,就都围到了井边·大人孩子,男人女人,七嘴八舌的劝着他,让他一定不要想不开。
他的目光越过人群,越过卧牛岗,越过无尽连绵十万大山,“青山”二字忽然跳入脑海·似灵光一闪,他低下头·喃喃道:“青山!”
“大哥,卖牛的钱呢?”
过了许久,他忽然抬手问道。
“你······你等着,我这就去拿!”李大哥冲出人群,很快将装着银钱的褡裢拿过来交给他。
他望着其中几锭碎银,在月光下闪着银光,他将手中的石头放了进去,忽然站起身来,人群静了下来,一双双眼睛就这么望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