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卷 第三章 怒海之战(2 / 2)

大唐双龙传 黄易 3142 字 2个月前

暗黑中,金正宗在近船楼处弹起来,死心不息的找寻寇仲的踪影。

"喀喇"激响, 叫声中帆桅连着破烂不堪的风帆受到致命伤般在狂风中断折,照着金正宗的方向倒下去。

寇仲跳起来大叫道︰"小心啦!"

一个倒翻,往咆哮的怒海投去,心叫"诸君珍重"。

徐子陵倏地醒来。

用*醒*来形容实在不大妥贴,因为他一直没有入睡。

那是无法形容,与以前练《长生诀》气功有别的一种精神状态,浑体舒泰,静中见动,时间像完全停止推移。

他之所以"醒"过来,是因为罗汉堂外传来扫地的沙沙杂响。

心中大檩。

外面究竟是何方神圣?如是"天君"席应,该不会这么好心肠"如是回来打扫的和尚,怎都不应放着满堂碎屑不理,只管扫堂外的落叶。就算他是懵然不知罗汉堂内的灾情,扫地亦该由殿堂内门开始,不会这么懂得"拣选地方"。

种种疑问,以电光石火的速度闪过他澄明空澈的脑海。

微睁双目。

徐子陵立时大吃一惊,原来天已大白。

那即是说他在罗汉堂坐足整整一个夜晚,在感觉上却只是弹甲的光景,令他难以相信。

徐子陵缓缓长身而起,来到前晚被安隆撞破的墙洞处,朝外瞧去,只见太阳快升到佛塔顶处,漫天阳光下,一位佝楼背 的灰袍老僧正背着他专心一志的在打扫庭园。

徐子陵微微一笑道︰"大师早安!"

老僧背  地挺宜,立时变得雄伟挺拔,再没有丝毫龙钟老态,却不转过身来,不温不火,慢条斯理的︰"时候不早啦!施主勿怪老袖惊扰。"

徐子陵早知他非是普通和尚,极可能是针对席应而来的佛门高人,若确是如此,则大有可能属"四大圣僧"那个级数,否则便和送死无异。

徐子陵不好意思的道︰"小子定是阻碍了大师去清理罗汉堂,大师勿要怪我才好。嘿!

不如里面由我负责吧!"

灰衣和尚缓缓转身,欣然道︰"施主有这心意就成!打扫佛堂,乃老衲的职责,怎可假他人之手。"

徐子陵定楮一看,只见这老僧须眉俱白,脸相庄严中透出祥和之气,鼻梁比一般人至少长上寸许,清奇独特。双目半开半闭,眼神内敛,使他直觉感到对方乃极有道行的高人。

微一耸肩,徐子陵洒然道︰"大师既如此坚持,那就有劳大师,小子再不敢打扰。"

转身欲去时,耳鼓忽地传来"哄"的一声,就在此一刹那,徐子陵脑际一片空白,除此声外再无他物,更奇怪的是整条 椎督脉像随着喝音振动起来似的,极为受用,感觉怪异无伦。

徐子陵一震止步,叹道︰"大师这招真厉害,究竟是甚么功法,恐怕比之祝玉妍的天魔音亦毫不逊色。"

和尚没有直接答他,淡淡道︰"这是佛家力能降魔伏妖的真言咒,关键处是我手结的大金刚轮印,通过特别的音符真言,能振动施主体内相应的气脉,产生不可思议的效力。"

徐子陵仍没有回头,道︰"大师忽然对小子施以真言符咒,有甚么作用?"

和淌慈祥答道︰"因为施主乃大智大慧的人。"

徐子陵从容笑道︰"如大师所指是小子与佛有缘,那就错哩!小子虽对佛门心存敬意,却从没有入门或修行之心。"

和尚柔声道︰"只要悟得清净,就是修行,岂有入门出门之分。即世便是出世,入门便是出门,平常心正是佛心。"

徐子陵讶然转身道︰"大师如何称 ?"

和尚合什道︰"真言。"

徐子陵动容道︰"原来是真言大师,难怪精通真言咒法,大师说话暗含禅机,是否想点化我这顽石?"

真言大师微笑道︰"施主非但不是顽石,还与佛有缘,与其言有缘。今早老袖早来此打扫,见施主在罗汉佛间闭目禅坐,两手天然结出种种印结,最后归於施无畏印,令老衲有悟於心,老衲尚未多谢施主。"

徐子陵愕然道︰"若非得大师相告,我真不知双手曾做过这些动作,施无畏印是怎样的呢?"

真言大师缓缓结迦跌坐,脸上露出悲天悯人的庄严法相,左手掌打开,手心向上,手背搁在膝盖处。

徐子陵不由学他般盘膝坐下,点头道︰"大师说得不错,这确是我醒来时摆出的手势,只是不晓得有个这么好听的名字。嘿!施无畏印。"

真言大师微笑道︰"别人是以手印触发内心,施主却是从内心触发出手印,这不是慧根是甚么?"

徐子陵暗忖若给寇仲听到就糟糕透顶,会给他一口咬实自己会去出家当和尚。苦笑道︰

"这与慧根大概没甚么关系,该类似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皆因我入静前曾习罗汉佛的诸般印结,打坐时不自觉的摆出来吧!"

真言大师哑然失笑道︰"施主不肯承认作罢好了。但施主怎都不能否认对我佛家的手印感兴趣,佛家有三密之说,施主肯听吗?"

徐子陵不解道︰"大师乃世外高人,为何会对我这俗人很有兴趣的样子?不怕我是为非作歹,甚至是破坏堂内佛塑的恶徒吗?"

真言大师不答反问道︰"施主可知何为坐禅?何为禅定?"

徐子陵皱眉道︰"这么深奥的问题,有劳大师指点。"

真言大师点头称许,肃容道︰"一念不起为坐,见本性不乱为禅;外不着相为禅,内不乱为定。外禅内定,故名禅定,即时豁然,还得本心。"

徐子陵思索片刻,恍然道︰"大师是否因刚才曾观察小子坐禅入定,而认为我与佛有缘,遂加点化。唉!我其实只是想练成某种功法,好去把席应诱出来诛杀,此外再无他意。"

真言大师双目射出深邃不可测窥充满智慧的异芒,道︰"像施主这么坦白真诚,全无贪慎痴念的人,纵在空门之中亦属罕有。百多年来,老衲曾先后游历中外名寺古刹五千六百五十二所,最后把所有印结归纳在"九字冥言手印"内,今见施主有缘,竟有不吐不快的俗念尘心,确为异数。"

徐子陵肃然起敬道︰"原来大师竟有百岁高龄,呃!小子失敬啦!大师这九字真言手印必是非同小可,何不传与佛门中人。唉!小子是否多管闲事呢?有大师座镇,"天君"席应岂敢胡作非为?"

真言大师摇头道︰"老袖於尘世已时日无多,再难寻得能受得起九字真言手印的有缘人,此九字真言用之於佛则为佛,用之於武则为武。老衲一心侍佛,生平从未与人过招动手,施主明白吗?"

徐子陵微笑道︰"当然明白,只要大师真言出口,即使穷凶极恶之徒,亦要凶念全消,哈!是否这样呢?"

真言露出一丝充满童真的笑意,祥和地道︰"当然不是这样。更何况若对象是席应这类魔功深厚的高手,心志坚刚如不可动摇的岩石,甚么真言都派不上用场,就更需施主来护法。"

徐子陵疑惑地道︰"九字真言手印既可用之於修行,何故又有受得起受不起的问题?"

真言大师道︰"九字真言似简实繁,受不起的人会因挈而不舍致舍本逐未,终生难有所成。坦白说,在看到施主今晨结印禅定之前,老衲从未想过九字真言手印可直接用在武功之上,现在却是尘心大动,若施主拒绝,老祠今晚撒手西归时,极可能因而功亏一篑。"

徐子陵苦笑道︰"大师请说,小子洗耳恭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