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这无比强烈,无比清晰的道韵,这弥漫整个虚空,充盈万物的大道……完全无法撼动。
就好像一根根用纯粹的金刚石混杂了混沌灵金铸成的合金擎天柱,一根一根直径万里、高不可估量的巨柱矗立在天地之间,而卢仚的神念就好像一只朝生暮死,且先天发育不良的蜉蝣小虫子,任凭他用尽力量撞击、啃噬这合金擎天柱,也无法从上面弄下半点好处。
】
看得到。
摸不到。
更是吃喝不到。
嗯,更可怕的事情是,卢仚等到自己透出体外的一大半神念消散了,这才隐隐感知到,这合金的擎天柱上面,居然还有一股浩浩天威存在。
原本已经坚固无比,完全不是他这种小虫子可以碰触的擎天柱外面,居然还布置了超级的镇山大阵,将擎天柱守得结结实实,密不透风。任何敢於碰触这大道,敢於想要从这大道中捞取好处的倒霉蛋,要么没有这个实力,要么有这个实力稍稍触动天地大道,就会即刻被这浩浩天威碾杀当场。
碰触不得,万万碰触不得。
卢仚倒抽了一口凉气……这一方天地的大道道韵,有点古怪。
大道明明白白的呈现在你的眼前,但是无法观望,无法思量,无法触碰,更无法汲取、参悟、铭刻、吸纳……一切正常的修炼手段,都无法使用。
嗯,天地灵机更是无比浓郁。
这一方天地的天地灵机,浓郁得让人窒息。卢仚每一个呼吸间,进出身躯,随意吐纳的天地灵机,都是‘之前那些世界’的百万倍、千万倍……
这一方世界的天地灵机,浓厚得有点没道理。
但是天地大道恒古不动,根本无法触摸,无法感受……连带着,这浓厚无比的天地灵机,也就成了镜中花、水中月。卢仚每一个深呼吸,都能感受到宛如水银的天地灵机在身躯内进进出出,却没能在身躯内留下一丝半点。
水过留痕……
这天地灵机路过卢仚的身体,连一丝痕迹都不愿意留下。
端的就是一极度高端的绿茶女,勾着手指朝着你笑着召唤‘大爷来快活呀’,等你真个屁颠屁颠的凑过去,却发现人间一溜烟的跑得无影无踪,就连一缕廉价的香水气味都吝啬留下。
道韵无法触碰。
灵机无法吸纳。
任凭卢仚如何努力,他残破的身躯内,也没有半点儿法力残留,所有伤势都在缓慢加重,没有半点儿愈合的样子。
卢仚喘着气,他突然记起来,自己似乎有‘一方佛国’,内有无穷的好处。
一念动,万念生。
卢仚脑海中,突然掀起了惊涛骇浪,他刚刚凝聚的一丁点儿神魂之力骤然耗尽,他眼前一黑,差点昏厥过去。
他脑海深处,已然蜷缩成一点微光的红尘天微微一荡,放出一丝丝暗澹的佛光,然后再次没有了任何的动静。
低沉的脚步声传来。
卢仚艰难的扭头望去,一条通体黑金色,色泽半透明,长有三尺的小龙叼着一只肥硕异常,形如竹鼠,通体金毛,体长两尺许的小兽一步一步的走了回来。
天龙禅杖。
卢仚在下界,用自己的本命佛宝番天印,连同小金刚须弥山,加上琼华娘娘曾经的道场,曾经的母胎玉脉琼华山,再加上她的母胎和无穷尽造化母液,耗费无数底蕴,终於锻造出来的奇异佛宝。
哦,在锻造过程中,似乎还融入了其他更高阶的材料。
这就令得这柄天龙禅杖,虽然是人造的佛宝兵器,却有着近乎生灵的造化形态。灵性十足的天龙禅杖在卢仚重伤昏迷期间,居然自己溜了出去,而且顺利的狩猎了一支肥硕的小兽,屁颠屁颠的带了回来给卢仚。
卢仚深深的看了一眼天龙禅杖。
他有点忘了这家伙的名号,但是那一缕清晰的神魂血脉牵连的感觉,让他明白,这三尺小龙和自己有着无比亲密的关系。
他呼出了一口气,轻声笑道:“做得漂亮,只是……”
天龙禅杖凑到卢仚脑袋旁,将小兽脖颈上的伤口凑到了卢仚嘴边。
卢仚嗅到了一股略带竹根清香,但是浓烈无比的兽血气息,他的身躯内顿时传来了无法遏制的‘饥渴’感,他的每一个细胞都在蠕动,都在咆孝怒吼,疯狂的催促他赶紧做点什么。
卢仚还是看了一眼天龙禅杖。
三尺长的小龙通体晶莹皎洁,片片鳞甲完好无损,气息浑然流畅……很显然,卢仚虽然莫名的出现在这里,而且负了重伤,但是天龙禅杖比卢仚的身躯要坚固无数倍,她端的是丝毫无损,还保留了足够强横的战力。
“天无绝人之路。”卢仚笑了:“你还记得,发生了什么?”
天龙禅杖懵懂的看着卢仚,两颗眼珠亮晶晶的,她轻轻的摇着头,嘴角边两根长长的龙须晃荡着,荡起了一片澹澹的星光。
下一瞬,天龙禅杖张开嘴,‘呱’的一声,吐出了五颗拇指大小,形如鹌鹑蛋的小小‘鸟蛋’。金、木、水、火、土,澹澹的五行气息缠绕着五颗小蛋,透过半透明的蛋壳,可以看到里面蜷缩着一白猫、一青龙、一玄武、一朱雀、一麒麟。
五只小兽,只有芝麻粒大小,气机微弱到了极致,好似飓风中的残烛,随时可能熄灭。
卢仚心脏剧烈的抽了抽,他咬着牙,感受着五颗小蛋孱弱的生命气机,摇摇头,艰难的撕开胸口一条深可及骨的伤口,将五颗小蛋一字儿排开,镶嵌在了自己的伤口内。
将一片耷拉下来的血肉轻轻敷上,盖住了五颗小蛋,感受到自己的精血正在缓慢的滋养五颗小蛋,卢仚顿时松了一口气,轻轻点了点头。
五颗小蛋亮起了微弱的光芒,更有一丝奇异的气机牵引,和卢仚的气息融为一体。
卢仚张开嘴,一口咬在了天龙禅杖送来的小兽脖颈那几乎穿透的伤口上,顿时大股粘稠、馨香,带着浓厚竹根气息的血浆‘汩汩’的被他吞咽下去。
一缕缕微弱的热力在体内流荡。
卢仚贵竭的身躯好似干涸了十万年的戈壁滩突然迎来了绵绵细雨,身躯贪婪的吞噬着这外来的血浆,他重创的身躯,一丝丝的缓慢恢复着。
“不够,还要更多。”卢仚看着天龙禅杖,沉声道:“更多精血……更多肉!”
‘卡察’,卢仚张开嘴,狠狠一口咬下,想要从这小手脖颈上撕扯一块兽肉下来……结果他牙齿咬到了一块碎骨,这兽骨比他的大牙要坚硬得多,兽肉没啃到,卢仚的牙齿被崩掉了一块,痛得他眼前一阵阵发黑。
天龙禅杖很懵懂的看着卢仚。
卢仚苦笑,悻悻然吐出了碎牙和一口老血,又凑在小兽的伤口上,犹如吃奶的婴孩一样用力的吮吸起来。
雨,逐渐大了。
从‘淅淅沥沥’的小雨,逐渐变成了瓢泼大雨。
卢仚躺在雨里,冻得浑身直哆嗦。天龙禅杖叼着他的衣领,有点狼狈的拖拽着他,一点点的向着远处一片小树林挪了过去。卢仚沉重的身躯,在泥地里留下了一条长长的拖拽痕迹,然后很快就被大雨彻底抹平。
远处传来了车轴摩抆的‘嘎吱’声,其中混着零星的马蹄声。
一支小小的队伍在雨幕中艰难的跋涉着,隐隐有咒骂声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