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清冷的风穿堂而过,吹拂起香炉内的嫋嫋青烟,一缕淡淡异香若隐若现。
苏靖迈步从西房中走出,抬眼便看见庭院中那株逐渐退下绿衣并换上红袖的枫树,正於夜色中静谧伫立。
在枫树脚下,便是鲤鱼池。
池内,两三尾鲤鱼逐水嬉戏,荡起一道道波纹。
苏靖抬脚走到池边,便见水面上映出他的倒影,正是头扎白素,身披孝衣,腰间还系着一条细长的麻草绳。
轻声一叹,苏靖神色复杂的望着水中倒影,耳畔则隐隐传来些许低声抽噎。
尽管方才一时情绪所染,有些不能自控,但如今从房中走出,苏靖情绪已然冷静,这反而令他有些不适。
尤其是当四周环境都沉浸在悲痛之中时,苏靖更加感觉到自己的格格不入。
“
提示:同步率87%...86%...85%...
”
苏靖抬眼瞥了一眼一直悬浮於身侧的同步率面板,只见上面的数字轻轻跳动,逐渐走低,不由又是一叹。
他终究不是吕迁,而奇货居也仅仅只是一个副本…
现在,於他而言,真正需要考虑的其实是方才突然出现在蓝色面板上的遗志任务。
“任务名为吕氏春秋,在数据库中记载是一本先秦时期的古书名。除此以外,却是超出我的权限范围,难以知晓。”
“而任务目标为【奇货可居】…”苏靖凝望着水面,若有所思,“名称是一个成语,出处和典故同样需要权限才能获知…”
“找到赢异,激发其夺取王位的野心,并获取其信任…”
“如今吕向刚刚去世,作为其独子的吕迁需要接待前来吊唁的宾客,贸然离开去见一位秦国公子,只怕会使同步立刻中断。”
“三天时间…赢异…”
时间有限,而他对於赢异,也不过是前不久才从连仇口中得知这个姓名。至於具体信息,譬如如今的住地等等,他却一概不知。
在这个副本中,苏靖所能熟知的也就三个人,不,现在应该是两个。
一个连仇,一个吕德…
连仇在吕向去世之后不久便已来过,呆了好一会儿,给苏靖留下了几个帮忙的人手后,才匆匆离去。
“看来,有必要找个机会问问徳老…”
苏靖眉头微皱,心下有了对策,随即抬手理了理衣衫,转身沿着走廊来到前院。
前院坐北朝南,呈口字型,东西两侧是走廊,而北边则是会客用的主屋,此时下人进进出出,正忙着布置灵堂。
苏靖脚步不停,径直走入主屋。
入眼便是正中央停放着的吕向屍首,盖着一匹白绸,透过白绸隐约可见其身着锦缎制成的寿衣。而在吕向屍首一侧,吕德佝偻着腰久久伫立。
“徳老…”
苏靖走到吕德身旁,连唤数声后,才见其陡然一下惊醒,随即抬手匆匆抹了抹双眼,应了声“公子”后,转过身来。
此时的吕德,面容比之初见时却是苍老许多,双眼更是泛红,隐隐有泪光闪动。
苏靖见状,想到吕德如今毕竟也已年迈,便开口宽慰道:“这几日,徳老还需保重身体,若是身体不适,务必告於子长。”
“无妨,只是一时又想起过去的某些事,情难自控…”
闻言,吕德摆了摆手,示意并无大碍,随后话锋一转,便开始向苏靖细细禀明吕向身后之事的诸般安排与布置。
“...诸事都已安排妥当,就连灵堂,有了信阳君留下的人,进度也快了几许…”
在苏靖看来,红白之事,向来繁琐,况且各地规矩与避讳也多有不同,苏靖生怕让他自己亲自操办。
而如今,得知吕向身后之事皆由吕德安排妥当,苏靖当即点了点头,应了声“晓得”后,再次想到赢异一事,随即开口问道:“徳老可知赢异?”
“嗯…公子所说的可是秦国公子赢异?”
“正是!”
吕德抬眼望向苏靖,面露诧异:“公子何故询问此人?”
“家父临终时,拉着我的手说他梦见了祖父,祖父要他守住这奇货居的家业…”苏靖转过脸,望向一旁的吕向屍首,脑海中再次浮现方才吕向临终的一幕,“而我曾听人说……”
“力田疾作,不得暖衣余食,而建国立君,泽可以遗世。”
“莫非,公子是想…”吕德若有所思,但随即便又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那公子怕是要失望了…”
苏靖闻言转过脸望向吕德,不解道:“这是为何?”
“公子赢异虽是秦国太子安国君之子,但安国君总共有二十多个儿子,而赢异既非长子,也非幼子,正好是不上不下,排在中间。”
“再者,老奴听说,尽管安国君独宠的正夫人华阳并未有子嗣,但却依旧深受安国君宠爱,而赢异生母郑姬却是饱受冷落,去年便已郁郁而终。”
说到这,吕德又看了一眼苏靖,摇了摇头,再次开口道:“在老奴看来,像赢异这样的公子,即便身处秦国,也难以登上王位,更何况如今身处赵国为质,每日仍需以贩卖草鞋求生。”
吕德话音刚落,苏靖脸色便为之一愕,不由想到蓝色面板上的任务要求,心下恍然大悟。
“如此处境,也难怪赢异会失去称王的野心…”
紧接着,他转念又一想:“不对,我的任务只是找到赢异,并说服他信任我,至於如何成为秦王…”
就在这时,伴随着一串急促的脚步声,苏靖暂时压下心中的想法,转过身,寻声望去。
只见,一名下人急匆匆的从院中跑进屋内,来不及喘气,便朝着苏靖躬身一拜道:“公子,信阳君又来了。”
闻言,苏靖眉头微皱,转过脸,诧异地望向吕徳:“信阳君为何会去而复返?”
立在苏靖身旁的吕徳,神情同样惊疑,一听苏靖的询问,立刻摇了摇头,正要开口,便见苏靖转过身出了主屋,立即抬脚跟上。
二人从院中的两棵古柏中间穿过,径直走进南边的奇货居店面。
此时,奇货居店面与之前而言,变化极大。
原本整齐排列的展架,和照一定规律摆放的生活物件以及奇珍异宝等等都已被撤掉,只余一间空空房间,用以接待前来吊唁祭拜的宾客。
苏靖走入屋内,迎面便是站在人群中的连仇,高挽发髻,长发披肩,身着一套黑白水墨风的素雅长袍。
见到苏靖出现,站在人群中的连仇眼神一亮,随即面色凝重的快步跑至苏靖身前。
“子长,不好,有人要杀你!”
声音低沉却又似乎带着独特魔力,苏靖只觉耳畔忽然一声炸响,脑袋随即嗡的一声陷入一片空白。
说时冲那时快,也是同一刻,苏靖识海之中,巨大的白色轮盘虚影猛地应声一震,苏靖意识立即清醒,紧接着一股凛冽的寒意由身前陡然迸发。
本能地,苏靖一偏脑袋,同时双手往前一推,顺势抬脚朝后猛退数步。
“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