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维的后脊梁都凉了,怎么,季承和这个被自己杀死的记者难道认识?他的视线再次移到墓碑上,看清了死者姓名和生卒年,“孔在文,2072-2097。”
姓氏、职业都不同,那他们最多是远亲、朋友、或者同学了,李维心中这样想着,稍稍安心了一些,开口对季承道:“他让我问你,你和这个孔在文是什么关系?”
季承犹豫了几秒,说道:“兄弟。”
“什么?”李维惊道。
天一又在他耳畔道:“再问问他,他们兄弟为何不同姓。”
李维愣了一下,转达了天一的问题。
季承便补充道:“我的父亲早亡,母亲带着四岁的我改嫁,一年后和我的继父生下了这个弟弟,继父并未让我改姓,他问这些干嘛?”他的眼神变得狐疑起来:“李先生,你认识我的弟弟?”
李维此刻是贼人胆虚,满头大汗流了下来,天一还在电话那头大笑:“你看看,他现在开始怀疑这些问题并不是我指示你问的了,他觉得是你自己在问。”
“你给我闭嘴!”李维大喝一声。
季承道:“什么?”
李维对季承道:“我不是说你,我是让他闭嘴。”
可是季承的神色更加耐人寻味了:“他究竟在跟你说什么?”
李维把蓝牙摘下来塞给季承:“你不相信就自己跟他说!”
“我不是这个意思。”话虽如此,但季承依然接过蓝牙,放在耳边,对天一道:“你为什么要问这些问题?”
天一不答,而是直接对季承道:“告诉他,你的弟弟是怎么死的。”
季承似乎经过了几秒的思想斗争,才对李维道:“他让我告诉你,我的弟弟是怎么死的。”他顿了一下,接着道:“其实这件事,我也说不清楚……我只知道在三年前,在文他也不知是卷入了什么事件,突然就神秘失踪了好几天,言无音讯,之后就有人在垃圾箱里发现了他的部分屍体碎块,我越权参与了警方的调查,拚命追查他的下落,但剩余的屍体始终未能找到,而且似乎有上层的力量进行施压,让警局草率结案,至今这都是一个无头公案,没有完整的屍体,也没有犯罪嫌疑人,那个墓碑下面,也是具空棺材而已。”
李维脸色煞白,躲避着季承的眼神,唯恐被对方察觉出什么来,不过他还是得装模作样地回答:“他为什么让你对我说这些?”
季承摇摇头,又把蓝牙递还给李维,李维重新戴上:“你究竟在玩儿什么?”他压低了声音:“你答应过……”
“我答应过什么?”天一打断了他:“我只说过,我的手下会销毁U盘里的证据,并杀死那些阔佬来灭口,我可从未说过会帮你隐瞒罪行。”
李维道:“那你现在想怎么样?”
“我想怎么样?哈……”天一笑道:“我不是已经给你命题了吗?”
李维重新斟酌了那句话,顿时明白了,天一要自己选择,“忏悔”或者“犯罪”。
沉默了几秒后,天一道:“你现在说话不太方便,所以我说,你听。你也应该看到了,这位季警官不是个好惹的角色,这种认真干练的男人,一般来说都是很有原则的,如果他知道了是你杀了他弟弟,往好了发展,他就把你直接扭送HL法办,往坏了发展,一时急火攻心,拔出枪来崩了你也不是不可能。
你真的相信,在会议室里,他是听了我的威胁才会放下枪的吗?也许在那时,他已从我口中得知了真相,这之后的一切都是演戏和试探, 此刻,你的表现让他相信了我先前的叙述,他正准备对付你呢。”
李维的心都快跳到嗓子眼儿了,他出於本能地斜视着季承,并远离了他几步。
天一却又在此时话锋一转:“当然,我说的是也许,这只是个假设而已,也有可能他什么都不知道,再琢磨个几十年都不会把你和他弟弟的死联系在一起。
呵呵,因此,我还是提供给你两个方案,你的选择,就是对这个命题的答覆。
第一种,你向他自首,坦白三年前的罪行,争取他的宽恕和政府的从轻发落。当然了,同时我就结束这个游戏,释放姜筠。
第二种,你什么都不必说,直接挂断电话,我保证,从此你永远不必再为了这件案子的事情担心,这世上再也不会有人用这件事威胁到你,包括你面前的这位季长官。不过接下来,我会将第三个命题完成后信息发给你,游戏还会继续,而且从第四个命题开始,你得抛开HL独自行动。”
李维这次想了很久,其实他内心早已明白自己会选哪一种,他也清楚以正确的是非观念去选,应该选哪一种,但这个世界上,退一步往往不是海阔天空,而是万丈深渊,回了头也未必能看到岸,只能看到炼狱而已。
天一的交易就是如此,一步比一步更难决断,每一次选择都在步入更深的泥沼。
几分锺后,李维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按下了挂断的按钮,表情变得冰冷,麻木,长吁一口气后,他对季承道:“他说今天的命题到此全部完成了,让我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