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错了。”
“哼……”克劳泽冷笑。
“夫英雄者,胸怀大志,腹有良谋,有包藏宇宙之机。吞吐天地之志者也。”天一说道。
“这是曹操说的。”
“他说得对。”
“而我说的不对?”
“你的想法不对。”天一回道:“你被那些人所表现出的假象蒙蔽了双眼,他们之中,实无一人可称英雄。”
克劳泽干脆也双手枕着头,靠在了躺椅上,说了句刘皇叔当年的台词:“未知其详。”
“曹朔猛锐冠世,勇盖天下,磊落光明,重情重义。这样的一个人。追随者自然不会少。且其从者大多忠诚、纯粹、坦荡,至少刑天的中上层可谓同心同德,牢不可破。
可惜,此人虽有称王之志,却无问鼎之谋。似有雄主之能,实无统御之术。若没有诸葛寨在旁辅佐。他这辈子,也不过就是个干卦初九的命。”
“可诸葛寨已追随曹朔多年。你所说的问题,应该不存在了。”克劳泽道。
“诸葛寨确有王佐之风。策谋深长、经达权变。”天一笑道:“他这一生中,只犯过一个严重的错误,那就是跟错了人。”
“他不该效命於曹朔?”
“不该。”
“为何?”
“如果曹朔的性格残横暴戾,唯我独尊,说不定真能成事。但他讲的是兄弟义气,求的是仁者无敌。他看不惯世上的不平,见不得弱者遭到欺凌。可他那块儿料,并不适合走什么仁者的道路,他非要做的话,最多也就做成李逵审案那个样子,看似大快人心,实则无济於事。简而言之,就是霸道之才,却欲行王道之治。”天一解释道:“这种人,对任何一个军师来说,都是要不得的毒药。诸葛寨聪明一世,却犯了最根本的错误,他以为,李逵身边站个吴用就能成宋江了。哼……其实这只是他自欺欺人,被所谓的义气束缚着所做出的一个愚蠢决定罢了。”
“我看不出这其中有何忧患。”克劳泽道。
天一说道:“那是因为他们还没有遭遇真正的逆境,近期刑天可谓顺风顺水,这种形势下,自然无事。待有朝一日,风云突变,你就会看到此二人之间深厚的羁绊,就像12卷29块5毛优惠套装里的单面带虚线厕纸一样被轻松扯断。”
“呵……还没发生的事情,任你说就是了。”克劳泽显得不屑一顾。
“未来,并不是那么难以捉摸的东西。”天一回道。
克劳泽看了他一眼:“就当曹朔如你所说,离了诸葛寨便不足为惧,那你所支援的其他组织呢?”
“我再强调一下,我并不是在帮助、支援他们。”天一回了一句,又接着刚才的话题道:“白色闪电的首领奥金涅茨,残忍不仁,睚眦必报,凶德既彰,荒淫发闻。我早已视其为塚中枯骨,旬月必死,已无需你费心了。
自由前线的高层中,伯格、盖茨、坎农和富兰克林这四人算是最有话语权,或者说最为举足轻重、不可或缺的人物。问题是,即便将这几人的才能放到一个人的身上,那也不过是个军事家、政治家兼科学家的超级人才,和英雄相比差远了。非宗教思想家、与生俱来的人格魅力、至少一项的卓越才能,这三样里面占两样才能算英雄。
炎武联合嘛,你应该很熟悉那五位了,埃弗雷克斯,塔高瓦达,斯比布还有另外两个名字里含有感叹号导致我读不出来的家伙,碌碌小人耳,何足为英雄?”
“这样啊……”克劳泽若有所思地道:“那么,顾绫和恩佐.杜乔,算不算?”
连顾绫的名字都知道,可见逆十字里有内线的事情恐怕不假,但天一却不为所动,从容地继续说道:“《易》称男正位乎外,女正位乎内;男女正,天地之大义也。顾绫一介女流,纵有经天纬地之才,便也称个巾帼英雄罢了,能算在我们讨论的范畴内吗?”
“你将这种教科般的旧式大男子主义和男尊女卑的观念脱口而出,还引经据典,是不是太失水准了。”
“这不是我的态度,是全人类的态度。”天一回道:“呼吁男女平等的人,都清楚男女是不平等的;反对以貌取人的人,都清楚这是不可能的;至於高喊世界和平的人, 不如换四个字,比如‘阿弥陀佛’,反正效果是一样的。”他说着说着笑了起来:“最搞笑的是,还有一种可以集中体现这三种现象的大型活动——选美大赛,哈哈……比脱口秀都精彩。一群以貌取人的男人坐在台下,看台上的一群女人‘发自真心’地祈祷世界和平。”
“你跑题了。”克劳泽在天一说出更难听的话以前,插嘴拦住了他:“那被称为冥蝶的那个男人,算不算英雄?”
“你才是跑题了,恩佐只是一个相当厉害的能力者,仅此而已,他自己也明白,黑暗才是适合他生存的地方。”天一回道:“阡冥的领袖绝不会由野心家去担当,历代如此。他们的存在,只是为了将组织的精神火种延续下去。阡冥的刺客们注定只能存在於时代的阴影中,他们也乐於如此。”
这时,天一手中的鱼竿微微颤动了一下,他无动於衷,任由鱼线被什么东西牵扯着开始移动。只是那握杆的手稳若磐石,线轴的把手也被卡在他的手腕上,控制住了鱼线的长度。
克劳泽道:“看来,只剩下一个人,仍在你即将排除掉的那张英雄名单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