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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央一行赶去时,殿内欢声正是嚣张,足足盖过了喧阗金鼓,候立门外的小内侍似也快把持不住,频频朝里张望,兜着手窃笑不迭。

荼白上前道:“什么热闹这般好看,眼睛都要砸地上了。”

小内侍闻声一震,看清来人后,忙垂首行礼:“见过嘉仪帝姬。”

廊外有丝丝夜风吹入,嘉仪帝姬春衫烈红,金钗流光,挽着披帛缓缓在门前站定,淡声道:“王忱可在?”

小内侍回禀道:“在,王公子正在席间作诗,殿下可要奴婢前去延请?”

瞧得倒是仔细。

容央眼微动,不觉也望入殿中。

还真是巧,这寥寥的一眼,竟一下就望到了那人身上,煌煌灯火里,挥毫泼墨,众人簇拥,一派众星捧月的光景。

只不知他写下那两卷尺素时,又是什么样的场合,什么样的情景呢?

胸口猛然又有风至,容央敛眸道:“不必了。你去吩咐御厨,给王公子抓一只新鲜的蛤*蟆,不可剥皮,不可肢解,不可调味,清蒸烹熟以后,给王公子送去,便说,是我嘉仪帝姬亲赐的。”

小内侍几乎疑心听错:“蛤……蛤*蟆?”

容央双眸粲然,红唇上扬:“对,蛤*蟆,癞蛤*蟆。”

这一回,再不确定也很确定了,小内侍目定口呆:“这……”

荼白肃然:“让你去你就去,磨蹭什么?!”

“是、是……”小内侍摸着脑袋,垂头往外,容央又道:“顺便看着人,可千万别让他早走。”

小内侍暗暗替王忱捏汗,点头哈腰,一溜烟去了。

荼白收回目光,朝容央笑道:“殿下好计策,这一回,‘癞蛤*蟆’这名号可得跟他王忱相伴一生了。”

容央勾唇,眸底依旧一层冷霜,踅身往回,却在目光转动刹那,整个人又一次定格在原地。

栏杆外,就是苍茫夜景,走廊尽头,漆红廊柱后,一道黑影不声不言倚靠在那儿,因着光线昏暗,上半身竟全然无法窥视,只有一双穿着黑革云纹长靴的小腿懒散地露在廊柱外,映着窗柩内渗来的橘黄灯光。

容央脑里一道白光划过,气血猛然上涌。

“殿下……”雪青顺着她视线所至,也已然瞧清,暗道冤家路窄。

容央脸颊滚烫,下意识要掉头,转念想到这简直是落荒而逃,忙又把脚刹住。

下一刻,深吸口气,昂首挺胸朝着廊柱后走。

雪青、荼白一震,垂头跟上。

殿内欢声喧天,分明只一门之隔,走廊上却静得仿佛能听到那莫名紧张的心跳。容央脚步沉缓,一步一步逼近廊柱,寒凉空气里逐渐袭来浓烈酒气,潮涌一般,侵占感官。

不住变幻的光影里,男人绯色官袍一点点显露,金丝刺绣的虎豹张牙舞爪,栩栩如生,一路从小腿蔓延至腰,被一条坠着玉佩的银銙截下。

往上,圆领衣襟处暗纹内敛,一截脖颈颀长,遁在暗影里的喉结突起静默。

再往上,是线条冷硬的下颌,抿成一线的薄唇,以及……

容央一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