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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的事,忘了?”

黑暗中,他声音更沉一分,一双眼也似乎更黯一点。容央盯着,昨夜情形蓦然跃至眼前,登时一个战栗。

下一刻,手脚很没出息地往后缩了缩。

褚怿看着她很想不动声色抽回去的手,极体贴地替她握住,放回原位。

容央:“……”

褚怿拢着眉心,深吸一气想调整调整,不想一吸之后,脸色更沉。

思来想去,还是下床了。

容央蓦地坐起来:“你干什么?”

褚怿把鞋穿好,闻言略顿一顿:“起夜。”

容央狐疑,眼盯着他站起,把衣架上的外袍扯下来披上,信步往外去了。

褚怿走至院中,在最为素净的梧桐树下猛换几口新鲜空气后,昏沉沉的大脑总算恢复了几分清明。

月悬中天,繁星闪烁,檐前宫灯照着岑寂的小院,几分清寒,几分宁谧。

褚怿双臂环胸,倚在梧桐树下,眼盯着主屋里那扇树影横斜的窗柩。

床帐里,那姑娘红着脸、瞪着眼的模样仍在目前,分明是个稚嫩的羞臊样儿,又偏要故作镇定老成。

因为不服气,不甘心,就故意来勾他。

要他服软,要他臣服,然后再要他求之不得,寤寐思服。

褚怿想着她往自个身上蹭的那样子,唇峰扬起。

下一刻,又想起提及昨晚时她明显的抵触畏怯,笑意终究又散去。

身上的疤大多是陈年旧疤了,就是最瘮人的肩胛那块也差不多愈合了三年,照理说,夜里看着应该不吓人了才是。

怎么偏就能把她吓成那样?

褚怿纳闷,转念想想,也是,就她那副软得跟春水似的身子,哪一块都是娇皮嫩肉、吹弹可破。

这样美好的身体,又哪愿意跟一副千疮百孔的躯壳相融呢?

褚怿对着地上剪影自嘲一笑,少顷后,终是恋恋不舍地离开树下,视死如归般回屋去了。

外间的小案上还摆着今夜剩下的糕点,改用三个彩绘瓷盘分别盛着的,褚怿看过去,视线定格在那盘所剩无几的山楂糕上。

倏而上前。

灯火晦暗,一盘红彤彤的山楂糕被照得色泽黑沉,褚怿手指几次抬起又放落,终於还是先吃了一块蜜糕垫底,然后才拈了块山楂糕极快地往嘴里一塞。

咬开后,酸意如潮冲击四肢百骸,褚怿眼皮抽筋,闭着眼吞完后,大脑一片清爽。

如此,方迎着那盘桓不散的香气往里走去。

月华如水,重纱叠帐里半明半暗,小小的人朝里躺着,被衾掖在胸下,如墨的发散得满床。

褚怿把外袍挂回原处,放轻脚步走至床边,里面的人依旧背对着他,毫无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