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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怿端坐在旁,无辜中枪,唇扯开后,只能顺势挑起个笑来,歪头贴近她:“岂敢,殿下不嫌臣粗鄙,便是我臣三生之幸了。”

这一挑唇,一歪头,亲昵之态溢於言表,官家看在眼里,那点怕她婚姻不睦的忧虑彻底消散,朗声一笑:“回门头一天就这样坑自个夫婿,照朕看,还是褚卿的话可信,你这魔王不欺负他,便是万事大吉了!”

座上吕皇后跟着笑,伺候周遭的内侍宫女偷偷笑,容央脸颊泛红,一则因被官家当众戏谑成“魔王”,二则因某人那再次爆发的、炉火纯青的演技。

那日当着老太君的面,他就这样虚伪做作过一回,原本只当是他在府中贯来如此,没想到在天子眼皮底下,亦能这样镇定自若。

於是,容央也开始对枕边人产生五体投地之情,在大庭广众之下回视过去,故意一嗔,现学现卖。

帝后把一对新人的细微互动尽收眼底,吕皇后笑意持平,官家则愈感欣慰,扬声道:“要打情骂俏回家去,赶紧来给朕敬茶!”

容央垂眉颔首,小手从褚怿袖口撤开,少顷,内侍捧着描金漆盘把刚刚沏好的茶呈上来,两人双双接过,先后叩谢帝后。

官家喜笑颜开,大手一挥,赏赐如云,什么金雕采罗,什么珊瑚珍珠,果如先前吕皇后所言,任何皇亲贵胄与之相媲,都是小巫见大巫。

待新人回座后,吕皇后微笑道:“官家富有天下,论起赏赐,实在令我相形见绌。古人说‘戴金保富贵,戴玉保平安。’眼下金器既有官家送过,我便捡个便宜,送殿下一枚玉镯,祝二位平安顺遂,花好月圆吧。”

边上剪彤捧着匣装的玉镯上前,檀木的小匣子外镶嵌玉石螺钿,内垫一方红绸,上躺着一枚鲜翠欲滴的翡翠玉镯。

容央是看遍珍宝之人,一眼就瞧出这东西不像宫中之物,因着困惑,不由微蹙眉心。

官家却误会、或是生怕她心里嫌弃,忙解释道:“你可别瞧这玉镯品质区区,这可是你嬢嬢入宫前,她母亲亲自给她戴上的传家之宝,至今已陪伴她十八年之久,究其心意,可比朕赐的那一堆金银珠宝都要贵重哪!”

容央闻言,简直匪夷所思,完全不明白吕皇后为何要送自己这样意义非凡的礼物。回宫谢恩是形式,帝后赏赐也不过还是形式,她随便挑些珍宝相送便是,何必这样掏心掏肺?

再者,她吕家的传家之物,就是要送,不也该是送给和亲在即的贤懿吗?

容央莫名其妙,回味着那所谓的“心意”二字,越品越惶恐别扭,当下起身回绝:“既是皇后传家之宝,嘉仪怎敢横刀夺爱,还请娘娘收回。”

被这样当众拒绝,饶是吕皇后素有修养,也不由面露尴尬,便欲开口,官家蓦然道:“你叫皇后什么?”

声音不重,也并不轻。像调侃,也像质疑。

容央深吸一气。

按大鄞礼法,吕氏为后,则内廷所有皇子帝姬无论嫡庶,皆该称之“嬢嬢”。容央心知肚明,然这一声,在这一刻,却如悬在喉咙里的一块巨石,无论如何也唤不出口。

於是窍睫一垂,倔强道:“皇后娘娘。”

大殿内气氛顿变。

候立四周的内侍宫女不约而同垂低脑袋。官家双眉深拧,一错不错地盯着底下颔首施礼的嘉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