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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蒸的鲤鱼松软细嫩,并不算什么惊艳的珍馐,可此刻於官家而言,无异於世间至美之味。

“这鱼……真是你们钓的?”搁下玉箸,官家声音明显变温和。

容央点头,很知趣地在对面坐下来,道:“他亲自用抛竿钓的,我亲自从钓钩上取下来的。”

官家心潮起伏,有点意外:“褚怿一个武将,竟也喜欢钓鱼?”

国朝有垂钓之风,但附庸的多半是些文人墨客,武官里喜欢这项娱乐的并不多,遑论还是个年纪轻轻、本该沉浸於勾栏瓦舍的将领。

容央瓮声:“他大概是心里苦闷吧。”

官家一怔,瞬间明白过来,脸色不由复杂。

朝中崇文抑武,但边防毕竟还得靠武将来守,且褚怿这样天赋异禀、少年成名的将才又着实凤毛麟角,对於这样的人物,官家其实是打心底欣赏的。

也正是缘此,这回召褚怿回京,他并没有对其追究惩治,反而给予四品官位供其历练,而范申提出让褚怿尚主时,也只是一念之后,便点头同意了这门婚事。

金坡关大败的症结在於朝廷,而不在将帅,这一点,官家一直很清楚。

短暂沉吟,官家道:“金坡关战败,他也是受害者,当时如果不是朕误判敌情,错下军令,褚家军不至於到如此局面……你既已和他成家,往后便是他身边最亲近、最知心的那一个,有空时,便多宽慰他些。”

这时崔全海已悄悄吩咐内侍送了果盘上来,容央拈起一个小芦橘,闻言道:“我已经宽慰过他了。我跟他说,我素来是最要强、最爱出风头的,他如果做不到一雪前耻,做不成骁勇大将,那我日后可就找别人去了。”

官家啼笑皆非:“你这是什么宽慰法?”

容央不以为意:“本来就是,难不成不去激励,反倒劝他安於现状吗?”

官家笑容微滞,容央把那颗芦橘剥好,笑嘻嘻地给他送过去:“爹爹,我的驸马,是可以做大将军的吧?”

官家看着那橙黄的果肉,欲言又止。

容央假装看不见他的冲疑:“您那时说,我可以不用顾虑国朝的规矩,只管去挑内心最喜欢、最中意的那一个,哪怕是看上想要在仕途上有所作为的人也无不可。现在,这话还作数吗?”

又道:“不过不作数也不要紧,反正驸马都尉一生也不愁吃喝,只是您得早些告诉我,我好对他另做打算,不然等他知道我这辈子嫁不成大英雄、大人物时,八成就有恃无恐,对我爱答不理了。”

官家蹙眉:“又说气话……”

容央扬脸,示意手里的小芦橘。

官家无奈,把那东西拿过来吃了,重又看她两眼,认真道:“朕答应你,不会因为驸马的身份在仕途上对他有所克扣。”

容央眼睛微亮。

官家开诚布公:“驸马都尉不能掌权是惯例,皇室同将门联姻,借此收拢军心也是惯例。褚怿是忠义侯之后,又是万里挑一的将才,这样的人不去征战疆场,卫国安民,不单是你的损失,亦是大鄞的损失。朕不会刻意去阻挠他,但也不会因为你去偏帮他,能有多大成就,全由他自己的本事说了算……”

这一日,嘉仪帝姬离开文德殿时,已是日影西斜,官家小憩榻上,望着那盘被二人吃得干干净净的小芦橘,回想帝姬提及新婚生活时的生动情态,脸上带着欣慰笑意。

这些天,范申那几个老东西不止一次提到革褚怿职的问题,各式各样的利弊分析层出不穷,差点就让他动摇了原本的决定。

幸而嘉仪来得巧,让那份动摇被及时扼杀在了摇篮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