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央把眼睛从书页里挪开,朝小案上那一包原封不动的蜜糕看去一眼,扬声:“几时了?”
小丫鬟道:“回殿下, 刚刚戌时二刻。”
容央蹙眉。
怎么才戌时二刻?
容央又把眼睛挪回书页里,看了一眼后,把小案上那杯金橘团①拿过来喝了一大口,浇熄火气。
一个时辰后。
容央“啪”一声把书本摔在榻上:“下去,我要睡了。”
底下人悻悻然, 鱼贯而退,容央起来又坐下,最后瞪着小案上那包蜜糕,气咻咻地拆开。
一叠蜜糕在烛灯下码得整整齐齐,块块金红诱人,容央拿来一块咬下一口,咀嚼两下后,嫌恶地道:“腻腻歪歪,有什么好吃的!”
刚骂完,耳后一道声音低低落下:“什么腻腻歪歪?”
容央转头,来人一袭深绯曲领窄袖公服,佩鱼袋,踏皂靴,虽目藏惫色,然整个人依旧英俊挺拔,薄唇微微勾着,一脸坏样。
可不正是她等了一晚上的那人么?
容央握着那半块蜜糕,冷哼一声,不应。
褚怿双眼把她和蜜糕一扫,最后定格在那沾着糕屑的嘴上。
这模样……怎么有点像只偷腥的小猫?
且还是被逮着后,理直气壮、面不改色的那种猫。
褚怿唇峰扬起来:“殿下吃我爱吃的蜜糕。”
容央立刻把手里那半块丢回小案上:“当我稀罕么?”
啧,果然是理直气壮。
褚怿上前就坐,把那半块拿过来吃了。
容央看得一怔,转开眼:“朝中的事忙完了?”
褚怿点头,半块吃完,又去纸包里捡:“二相下狱,该过的程序、该搜的罪证都已办妥,只等梁桓生抵京后一并审判。”
朝中一下垮掉两位肱骨,风浪之大可想而知,想要在朝夕之间解决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更何况,这二位背后又不知暗藏着多少盘根错节的朝堂势力,明是金坡关一案,暗是武官在夹缝中的负隅抗争,最大的对手,从来就不单单是范申和上官岫。
容央想起下午明昭帝姬在兴国寺后山质疑父亲的话,试探道:“如果梁桓生回京后如实招供,范申和上官岫的确设计戕害国军,攘夺军权,官家会如何处置他二人呢?”
褚怿似有些意外她会把这种朝堂事问得这样细,唇角勾一下,不答反问:“殿下希望官家如何处置?”
容央被问住,直愣愣答:“什么希不希望……自然是该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了。”
慢慢回过味来,哼,还想探我口风,看我是不是向着你褚家人是么?
褚怿淡哂:“看最终定的罪名,轻则褫权革职,刺配边疆;重则枭首株连,满门抄斩。”
容央骇然,这一轻一重之间,差距还真是天壤之别,不过转念想到褚家军整整六万人葬送金坡关,大鄞因战败而被迫答应和亲,又深觉就算是后者,也似乎不足以平息人心中的怒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