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央的心蓦然像被一大片冷水淹住,横竖都喘不上气来,她惊愕於这种处境,但又纠不出这处境的错。
忠义侯府征战疆场,一代代为国尽忠捐躯,於家而言,唯一能尽力保留就只那一点血脉,有什么错?
她堂堂一国帝姬,不给予这保卫家国的将门支持,反而要把褚怿据为己有,归根结底,是哪一方不够明事理,识大体?
容央不能强说前者错,也做不到承认后者的错。
“大嫂。”褚蕙又唤一声,容央抠着瓷盏外的青花纹,恍如不闻。
褚蕙赧然一笑:“大嫂难道忘了我刚刚说的,大伯和大伯母的事了?”
容央依旧不应。
褚蕙便道:“既然大伯能为大伯母做到择一而终,大嫂为何就不能多给大哥两分信任呢?”
容央终於撩起眼皮,淡淡地看过去,褚蕙展颜道:“大哥和大伯一样,都是用情专一之人。”
容央反诘:“可他连生辰都不肯告诉我。”
说什么喜欢,什么中意,最后却还是不愿意跟她交心,不肯把内心最隐秘的创痛袒露给自己。
这样的喜欢,又能维系多长时间呢?
褚蕙怔然,不及回复,容央又道:“他前两日跟我说,如果没有和我结缘,他的确是会娶林雁玉的。”
褚蕙蹙眉。
容央道:“可见对他来说,有情无情也并不是那么重要,至少,没有成家和生育重要。”
※
申时三刻,一众部属自四爷书房离开,小厮把重沏的热茶送进去。
褚晏端起茶盏喝了两口,朝下首翻开军情的人道:“后天,帝姬的亲友确定会来府上赴宴?”
褚怿眉眼不抬,径直答:“明昭帝姬不会来。”
褚晏:“……”
小厮还候在一边待命,似有话要汇报的模样,褚晏不耐烦地把人屏退。
小厮犹豫道:“四爷,早上后院来了大夫,是去给陶小娘子诊脉的,诊脉的结果,您要不要听一下?”
褚晏在脑海里把“陶小娘子”大概对应了一下,皱眉:“讲。”
小厮看褚怿一眼,略微思忖,还是上前悄声给褚晏汇报。
褚晏听罢,点一个头后,挥手把人打发。
小厮去后,褚怿翻开一页军情:“四叔要做爹了?”
褚晏咽下口中茶水,朝褚怿瞪去:“不急,等你。”
褚怿哂笑:“四叔这边群英荟萃,怕是想等也等不住。”
褚晏冷嗤:“你眼馋,点一个头,你那闻汀小筑保准济济一堂。”
褚怿唇角微动:“那得刀光血影,硝烟弥漫。”
褚晏欲言而止,眼盯着褚怿端详片刻,扯唇一笑:“照你们年轻人这种玩法,那是得处处见血,性命攸关。”
褚怿总感觉他眼神古怪,话里也显然另外有话,但一时参悟不过来,便笑一声,由他去了。
离开素心斋,褚怿径直往闻汀小筑走,及至前院厢房前,倏地脚下一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