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央这一胎的产期在次年春天。
入冬,汴京城的天空渐渐被阴云铺成冷灰色,蜜糕来屋里探望已经很显怀的容央,每次贴在那肚皮上听一会儿后,都会郑重地问:“小妹妹会有这个吗?”
说罢,伸着两根指头在嘴角戳了戳。
容央知道他问的是酒窝,很确定地再次答:“没有。”
蜜糕不服气:“小堂姑都有。”
容央:“那是因为小堂姑的爹爹有,而你爹爹没有,你嬢嬢也没有,所以生不出一个有酒窝的小妹妹。”
蜜糕叹一口气。
然后又把脑袋支棱起来:“那爹爹为什么没有?”
容央张口,竟然也困惑了。
蜜糕去后,容央等来下值的褚怿,探究:“四叔的酒窝是捡谁的?”
褚怿眉心微拢,像是被问起极遥远的事,思忖片刻方道:“爷爷吧。”
容央抱住他脱下的官袍,又道:“六个郎君里,就只有四叔一人捡着了么?”
褚怿换上常服,把官袍从她臂弯里拿过来挂上,坦诚答:“没大留意。”
容央:“……”
褚怿补充:“但四叔的确是最像爷爷的,所以奶奶最疼他。”
容央会意。
这夜入睡前,褚怿照例给容央的肚皮涂抆淡纹的玉肌膏,容央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纠结许久后,开口道:“能不能给我一幅爷爷的画像?”
褚怿专心地抆着药膏:“做什么?”
容央也不藏掖:“我想生个有酒窝的小女郎。”
褚怿手上一顿,撩起来的一双眼又黑又沉。
容央吞口唾沫,解释:“蜜糕喜欢小酒窝。”
褚怿:“那你怎么不要四叔的画像?”
“你讨厌!”容央打他。这点小事都要吃醋,真是的。
褚怿很倔强地应:“不给。”
“就看两眼怎么了嘛?”
“看也没用。”褚怿把玉肌膏的瓷盖盒上,幼稚又威严,“别什么事都依着他。”
容央嘁一声,拷问他:“难道你没觉着小云仙很可爱?”
褚怿语气平平:“尚可。”
容央不服:“小酒窝不甜?”
褚怿:“不甜。”
“你……”
容央咬牙,哼一声,不搭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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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春那天,铺在汴京城中的大雪终於融化,暖融融的春晖照耀在梧桐树上,抽芽的绿叶尖上滴落着水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