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芷芙闻言,颦眉低声道:“我也知道夫人恐怕不会穿我的鞋,只是无以为报……”
“我不是这个意思。”陆姝不好与她解释亲娘那点儿矫情劲儿,转而问,“这才两个月,丁姨你做这么多,一刻不得闲吧?”
“起初生疏,慢慢便快了。”
陆一钊从旁看向她的手,好几根手指上都有刺破的针眼。
丁芷芙攥起手指,不以为意地笑笑,“没事,我甘之如饴。”
她出生便逢乱世,童年因为父亲在并未吃多少苦,少女时寄人篱下,也没吃物质上的苦,甚至养出些清高自傲的性子。
十年前,牛三金绝对不是她会向往的如意郎君,十年后,她愿意嫁给一个粗人,也不是为了置气,才选个与陆仁截然不同的男人。
她就是想试着去过普通夫妻的日子,也许会不习惯相对平凡的生活,也许会和牛三金有不合,也许会有别的烦恼,可那都是生活中该有的烟火,而不是日日蹉跎在一间小小的屋子里,行屍走肉一般活着。
丁芷芙握着两个孩子的手,感恩地说:“我知道,我出嫁后仍然要仰赖你们许多,我恐怕也无法回报什么,我能做的,就是努力过好,往后相见皆能笑颜相对。”
陆一钊当着她的面,表现如常,出了宅子后,神情便肉眼可见地低落下来。
陆姝也不知道如何安慰他,便在马车上打开装衣服的布包,声音欢快道:“阿弟,看看丁姨给你做的衣……”
话戛然而止。
陆一钊抬眼看过去,就见那衣服素极了,一点绣纹都没有。
不过针脚细密,必定也极用心。
就是跟给施晚意的那双绣鞋比,差得不是一星半点儿。
陆姝摆弄给她做的那间浅缃色的襦裙,气哼哼地嘟囔:“偏心。”
陆一钊忍俊不禁,“两个月要绣嫁衣,还要做衣服做鞋,偏重一二也正常,再说,阿姐好歹还有些绣纹,我才该说偏心。”
陆姝古灵精怪的眼神看向他,笑问:“阿弟,不难过了?”
陆一钊摇头,“不是难过,就是……感觉她嫁给别人,以后就是别人的娘了。”
“那有什么的。”陆姝大气道,“要是我娘改嫁,我绝对不会难过,娘肯定是一个娘,爹可以是很多爹。”
陆一钊无语:“……你是因为夫人不会改嫁,才这般说吧?”
陆姝笃定,“绝对不是。”
无论是不是,陆一钊确实难过不起来了。
而陆姝瞧着粗枝大叶,却有独一份儿的温柔。
两人回到东院儿,送完东西,她又单独跑到施晚意跟前,求道:“娘,明日我想带阿弟去观礼。”
施晚意面前的桌上放着丁芷芙做的绣鞋,她没看那双绣鞋,只随意道:“你们还守着孝呢,也不要太嚣张,况且你们不介意,旁人不介意吗?”
“我们不登门观礼,就在那坊里找个合适的酒楼、茶楼,看着丁姨娘进门。”
施晚意不置可否。
陆姝转眼睛,“娘,您可要一起去?听说宾客都是金吾卫。而且您不好奇他们的婚礼吗?”
施晚意有一丝好奇,不足以劳烦她走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