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九卿那边,只听到了一阵突如其来的声音。还没有等她反应过来,究竟是什么人在喊话,她就感受到一股十分强大的气息,在快速往这边逼近。
云九卿急忙扭头,朝着那一股强大气息所在的方向,瞪大眼睛张目看得过去。
顿时之间她整个人就愣住了。
“嘶!!!”猛的倒吸了一口阴曹地府之中纯度极高的阴气。云九卿目瞪口呆的看着前方天际,仿佛人都看傻眼了一样。
只见……
前方昏昏沉沉不存在任何阳光或月光的天际,一张巨大到让她都有一些巨物恐惧的面庞,缓缓浮现了出来。
天际那一张巨大面庞,长得与人没有什么区别,是一个中年男人的形象。
对方留着一脸的黑色大胡子。
一双眼睛瞪圆。
那双眼睛之中仿佛迸溅出道道神光,一眼下去,似乎能将方圆数里的一切,都收入眼底!
“这是……”
云九卿能够明显的感受到,那一张庞大面庞之上,所蕴含着的淡淡神性。而且她也忽然发现,那一张面庞与活人不太一样。
因为那一张面庞看起来有些失真,更像是一尊栩栩如生的神像的头颅。
该不会!
云九卿回想起那声音所说出来的一个关键词汇——判官!
她瞠目结舌:“该不会是阴曹地府的判官吧?”
对於阴曹地府之中的地府官职,云九卿其实并不是特别了解,毕竟什么人会去了解这种事情?
除非自己祖先,是在阴曹地府之中有个官做。如此一来,自己这种后辈,没准哪天死了,也能够进去当个阴差。
到时候……
或许会关注一下地府的官职。
“欸……怎么感觉?”云九卿忽然发现有点不对劲,她猛地惊觉自己现如今好像被盯上了一样。这种感觉就好像是自己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地方是舒服的,好像每一寸几乎都有一根尖刺,在轻轻的触碰着她一样。
而且她的内心之中也涌来了一种大恐怖的感觉。
云九卿觉得,自己并非是被什么阴曹地府之中的什么恶鬼,给盯上了,
而是被天际的那一张大脸给盯上了!
她也能看见,那一张大脸的一双眼睛,似乎落在了,自己的身上。
云九卿不由的暗吞了一口唾沫。
说不害怕,说不畏惧……那断然,都是假的。
毕竟那极有可能是地府判官。
也算是一尊地府神只了!
被这样的一个存在给盯上了的话,让她一个小小的修道者,如何保持淡定?云九卿的内心思绪,可谓是乱如麻。
她不知道自己现在该怎么办,只能够傻愣愣的,待站在的原地。
她不知如何是好。
虽然只过去了很短的几个呼吸的时间,但是她却觉得有种度秒如年的感觉……直到她见到,一幕华光不知自何而来,径直落在她跟前不远处的时候,她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只见一尊极为巨大的判官神像矗立在她眼前,判官神像身上穿着一身大红大黑的地府官袍。
一只手持着一本不知什么的书籍。
另一只手则是握着一支判官笔。
当这判官神像出现在云九卿眼前的那一刹那,云九卿觉得自己耳边,好像传来了一阵阵镣铐与锁链,所互相碰撞的声音。
她更是仿佛听见了无数的恶鬼,在诉说着自己的冤屈。但又仿佛听见了一声声含怒呵斥,驳回了那些所谓的冤屈。
她听见了数以万计的恶鬼在耳边不断的哀鸣,听见了万千恶鬼被扔进滚烫油锅之中的那种声音,也听见万千恶鬼被扔在刀山之上的声音。
层层叠叠的声音直透云九卿的内心以及灵魂,让她从出生到现在所做过的有一切罪恶之事,全部都在她的脑海之中逐一浮现。
譬如,在一两岁的时候,故意踩死了一只老鼠,将死老鼠扔进一个云府丫鬟的房间里面。当晚,她就尝到来自娘亲的一顿竹笋炒肉。
譬如在五六岁之时,她成为了世家圈子之中的小霸王,揍得一群同龄人都得喊她一声大姐头。最狠的一次是把一个同龄人的头发剃光了,让她爹爹不得不带她上门登门谢罪。
譬如在十几岁的时候,她跟随着家族之中的一位长辈出门,结果遇到了邪道。那是她人生中第一次手刃活人,那种画面历历在目,实在是让她,难以将其忘却。
譬如是近一段时间之中,她偷偷从郡府留到应河府,以至於让她的父亲派出很多人去搜寻她,平白无故耗费了不少的财力物力以及精力。
当这些画面如幻灯片一般,在她脑海中闪过的时候,云九卿的小脸上,写满了迷茫的神色。
我是谁?我在哪?
我在这里干什么?
她大脑空白。
浑浑噩噩。
“怎是两个活人?而且还是两个阳寿未尽的活人?”如洪锺被重重敲响的声音,在耳畔之中忽然响起,在灵魂之中不断的回荡:“两个活人,为何会出现在阴曹地府之中?”
“唔……还有一头牛?!”
声音之中似乎带着些许的困惑,也正是因为这一道声音的响起,让云九卿恍惚间回过神来。
她猛地打了一个激灵。
满脸震惊!
因为她意识到,方才脑海之中闪过的一幕幕画面,肯定是眼前这位地府判官的手笔!对方只是一眼看过来,就将她过往之中做过的一些,或大或小的恶事都给看了出来。
这等手段。
匪夷所思!
“喂!”突然,一道极为阴测测的声音,从云九卿的一侧响了起来:“你这擅闯阴曹地府的凡人,是听不见判官大人的声音吗?判官大人在问你话呢,还不如实回答?!”
云九卿错愕一看,就震惊发现,自己不知何时,竟被一群高大的阴差给包围住了!
每一个阴差起码都有一丈高,高高瘦瘦的身影,看着很是有压迫感。
每一个阴差身上都散发着诡异的气息。
它们都是撑着一把破烂的纸伞,另一只空余的手,则或是拎着勾魂锁、或是提着哭丧棒、或是抓着一把大铁叉。
给予云九卿的压迫感更加知道了。
她立即回想起那如洪锺被敲响的声音,所说出来的那几句话,然后她急忙回答道:“回……回这位判官大人。我们是同一条被十殿鬼王的手下打破的裂缝之中进入阴曹地府的。”
“裂缝?”判官的声音带着些许思索,祂似乎是在探寻着什么……一个呼吸过后。
祂的声音再度响起:“竟有恶鬼胆敢打破地府与人间连接之处?还将那连接之处打出一条裂缝?竟然有恶鬼还自称十殿鬼王?”
“十殿?好呀!这厮……好胆!简直是胆大包天!!!”
声音带着愠怒。
哪怕那愠怒并非是针对她云九卿,可云九卿仍是觉得一阵胆颤心惊。她身上溢出的冷汗已经多到,快要让她的皮肤表面,都凝结出一层,让她整个人都包裹住的冰霜了。
毕竟这位判官大人,怎么说……也是一位阴曹地府的神只啊!
就算是一个阴差站在云九卿的面前。
她都会觉得压力十分的大。
更别提是一个判官。
虽说这个判官看起来,并非是真身降临於此,而是一尊神像坐落於此。
但云九卿也慌啊!
这换谁能不慌啊?
她感觉自己现在还能够站着,而不是跪下的话,已经是勇气可嘉了。
“刚才……此地传来的动静又是怎么一回事?”判官的声音再一次响了起来:“此地传来恶鬼的气息,又是怎么一回事?恶鬼气息突然之间戛然而止,又是怎么一回事?”
连续三句“又是怎么一回事”,明显是在质问,云九卿这个“误闯”阴曹地府的凡人。
云九卿如实回答:“方才……方才此地闹出那么大的动静,是范道长与十殿鬼王斗法所造成的。但!但范道长绝不是什么恶人,范道长是替天行道,除掉那凶恶的十殿鬼王!”
“刚才此地有恶鬼的气息,可能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气息莫名其妙消失不见,可能是因为,那个十殿鬼王已经被范道长给解决掉了。”
“咳咳……大概是这个原因?!”
就连云九卿自己对自己说的这些话,都有些不太确保其真实性。
毕竟……
她只是一个观众而已,完全就没有机会能够插手,范道长和十殿鬼王之间的战斗。
别说是插手入其中了。
连靠近都不敢靠近!
好不容易有一次鼓起勇气抬头一看,就被十殿鬼王身上,蹦飞出来的残缺零件给撞飞了……她现在觉得自己的肋骨还隐隐作痛。
“范道长?道士?”判官神像呢喃着这几个字:“好似……有点似曾相识的感觉。”
“咦?范道长……范?囚龙观范武?”
当判官神像,将范武的名字以及身份,都道出来的时候……云九卿忍不住瞪大了一双眼睛,原来这位判官大人,竟然是认识范道长的吗?
范道长的大名鼎鼎,已经不仅在郡府之中传开了?连阴曹地府之中也流传着范道长的大名?
这时。
判官神像好似察觉到了什么,神像面庞之上的那一双眼睛,在眨眼之间就突兀变换了一下,一双眼睛之中的眼球盯着右侧。
只见右侧的方向有一道人影,缓缓从远处出走了过来。
对方的步伐丝毫都不急切。
好像,并没有因为见到一尊巨大的判官神像,而变得很焦躁不安一样。
那也是一个大活人。
而且……
那个大活人身上所散发出来的气血,简直就是令这位地府判官……都觉得有些怎舌与惊讶。祂见过犀利的修道者多了去了,但是像这般气血磅礴的修道者,祂还是头一次见。
“那是……”地府判官注意到范武背后,所背着的那一把断魔雄剑,祂若有所思:“确实是一把有神性的断魔雄剑。看样子,此人就是那个连应河府的那位城隍,都看不出更为详细的根底的囚龙观范武了。”
是的!
范武的名声,在大周王朝这一代的阴曹地府之中,早就已经传开来了。
连一个府城的城隍都无法看得清范武的详细底细,这种事情在大周王朝这一片的阴曹地府之中,还是头一次出现。
一众围着云九卿的阴差也缓缓转过身看向那处方向,它们这些阴差知道的自然没有判官知道的多。
毕竟如果让它们这些阴差知道,它们头顶上的一些顶头上司,也不是无所不能的。
那肯定会出现一些小乱子。
也就是说……
阴曹地府之中的神只,看不出范武详细根底这件事情,也只有在地府的上层之中有所流传。这些神只对此一个个都保持缄默,自然不可能透露给,祂们各自的手下。
而范武自己本身更加不可能拿着这件事情到处宣传,对他来说这种事情也没有什么值得说出去的。
“真是惊人啊……不愧是真武大帝都看重的人物,仅凭借着这一身气血,哪怕不需要修炼道术佛法,就足以镇杀恶鬼妖魔了。他这一身气血,他这一具肉身……就是一具人间法器。”
这位地府判官,给予了范武一个极高的评价。
祂自认为自己还未被封为判官之前。
或许,也不是这个范武的对手。
从这里就可以说明,如今范武的这一身实力,究竟是有多么的惊人了。
“此人……”这位地府判官所带来的一众阴差之中,其中一个阴差随着范武愈发朝着这边靠近,它愈发察觉到一种很是不安的感觉。
这个阴差很是震惊的呢喃道:“他一个大活人,怎会给我带来如此惊人的压迫感?要知道,这里可是地府,我们这些阴差在地府之中,实力可比在人间里面高出一大截!”
它很震惊,很错愕,范武的存在触及到它的知识盲区,它就未见过如此离谱的年轻人。
是的,范武实在是太年轻了。
哪怕是以一个阴差的眼力劲儿,都能够看得出来,范武的年龄绝对不超过三十岁。
这是一个什么概念?
它当年还未成为阴差,还是一个大活人的时候,也恰好是在三十岁之前的时候,它在干什么?好像那时候的它,是一个道观之中的道士,每日都在念着心经苦修道法。而且那时候的它,就算苦修道法,水平也很拉胯。
相比较之下……
嘶!
没有可比性!
这样的一个离谱的年轻人,哪怕是死了后来到阴曹地府,估计也会被地府吸纳成阴差之一吧?甚至,可能直接就会成为阴差之中的领头?
乖乖!
旁边,一个提着哭丧棒的阴差,低声开口说道:“此人好像刚刚经历过一场大战,但他身上,似乎没有什么伤口。身上的阳气也是极为旺盛,那种炙热的气息,比用来灼烧恶鬼的油锅,都要惊人。”
“是啊……”另一个阴差低语呢喃:“判官大人,说他是囚龙观范武。囚龙观,大周地界,有这样一座道观吗?怎么没听说过?”
“……”
这些阴差,明显和应河府之中的那些阴差,不是同一批地府阴差。
如果它们是应河府那边的阴差。
估计一眼就能够认出范武。
然后立即对范武毕恭毕敬。
毕竟……
应河府那边的阴差,都是知道范武手中拥有着一道,应河府城隍老爷所赠予的城隍令!
见城隍令如见城隍本尊这句话,可不是在阴差们的圈子之中瞎传的。
没多久。
在一众阴差与地府判官的注视下,范武从远处,一步步走了过来。
他的体型,虽然没有判官神像那么庞大威武。他的身高,虽然没有那些阴差那么的诡异高瘦。但他身上隐隐约约溢出的些许恐怖气势,却能够隐隐与对方形成一种抗衡的姿态。
两种气场在互相不断地纠葛,让身处於其中的云九卿,感受到一阵阵心惊胆颤。
云九卿甚至担心……
范道长该不会和这些阴差,以及那位判官大人,互相打起来吧?
嘶!
大……大概……
不会吧?
好在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并没有被云九卿给猜中。
只听。
那位地府判官主动向范武开口:“本判在十几日前,与应河府城隍在地府中喝酒闲聊之际,从祂的口中听说过你。祂当日,跟本判说了你的种种奇异之处,让本判很是好奇。”
祂继续道:“介意,让本判看一眼你的虚实吗?”
判官的这几句话听得一众阴差目瞪口呆。
判官大人在说什么?祂主动询问这个什么囚龙观范武,问能不能看一眼对方的虚实?这岂不是意味着,这是在征求对方的同意?
判官大人可是地府一方判官,祂的地位与身份,不亚於应河府城隍啊!
在这一片地府的地界之中,这位判官大人,更是地府之中的大人物。
这样的一位大人物,看一个凡夫俗子的虚实,还需要征求对方的同意?
这这这……
这也太离谱了一点吧?
这个囚龙观范武……究竟有什么恐怖的后台?能让判官大人这么客气?
阴差们都懵了!
齐齐傻眼!
“无妨。”范武倒是觉得无所谓,他觉得这位属性信息数值,也是满是问号的地府判官还挺有礼貌的。他有些期待,这个地府判官能不能看得清,自己身上的一些虚实?
“善!”地府判官仿佛是带着一丝笑意回了这一个字,不过判官神像上的面容依旧是很僵硬,和之前相比并没有任何的变化。
片刻后。
地府判官再度开口道:“看完了。”
范武诧异:“哦?”
“本判看见的东西,与那位应河府城隍一样。”地府判官的语气之中,带着些许的感慨之色,也能够听得出来那种微微的困惑:“果然,你与祂说的一模一样啊!”
范武懂了。
和应河府城隍看的一模一样,那不就是意味着,什么东西都看不出来吗?
地府判官继续道:“那个小娃娃口中的十殿鬼王,是被你斩灭了吗?”
“确实。”范武坦率回答。
地府判官说道:“地府很大,大到我们也管不过来。方才是你与它之间斗法动静太激烈,被本判麾下的一个巡游此地的阴差察觉到。然后那个阴差,就通知了本判。”
“不曾想,白来一趟啊!不过,结局没有变,也算是不错。”祂继续道:“本判知晓那位应河府城隍,给予了你一道城隍令。你身上有了断魔雄剑,有了城隍令,再赠与你多余的法器,本判觉得你两只手抓不住。”
“不如这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