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城市,或是一个国家,几乎都是最顶端和最底端的人起得最早。
当卖菜、挑粪、扫大街的贫苦百姓从床铺上爬起,在城市中穿梭,留下各式各样的声响和味道,宫门外,也渐渐站满了腰悬金鱼袋,身着黄紫衣的公卿贵人。
他们或沉默如雕塑,静静等待着那种裁决天下的愉悦和舒爽;
或三五成群地攀谈着,海量的利益就在这些看似漫不经心的言语和动作之下悄然流动;
随着晨光越来越亮,一辆普普通通的马车缓缓驶来,蹄声清脆而富有韵律。
一个洞玄境的修行者扯着缰绳,将马车熟练地停靠在马车队伍的最前方。
一个宽袍大袖,气度高洁的中年男子缓缓走下马车,朝着广场前的队伍中走去,穿过各种恭谨的目光,在队伍的最前方站定。
姗姗而来,却并不冲。
正是大端国师荀郁,大端朝廷无可争议的第一人。
众人觉得这样也挺好,否则国师要是早早来了,任由他一个人站在那儿也不合适,上去攀谈吧,谁也不觉得自己有那个脱颖而出的资格,还平白遭人嫉恨。
随着荀郁的站定,宫门也缓缓开启,仿佛就是在等他一般。
荀郁理了理衣衫,率先迈步。
在他身后,文武大臣分做两列,自左右掖门鱼贯而入,穿过长长的御道,走进了朝殿之中。
啪!
一声响亮的鞭鸣过后,众人朝皇帝行礼问安。
随着一个个大臣出列奏事,高坐皇位的淳化帝一一回话,一场看似和过往没什么两样的小朝会已然开始。
“陛下,臣有事启奏。”
礼部尚书温俭出列,朗声开口,“礼部经过紧张的安排,敕封五岳之事已经准备妥当,只待主使和副使的人选确定,使团就可以出发,在境内四方勘察,选定五岳。”
众人都眼观鼻鼻观心,但心里却都在悄然琢磨着这件事情。
说是四方勘察,谁都知道,就是挑拨各方争斗。
但谁也阻止不了,就连身处局中的十宗也没办法,除非哪一家有那么大的本事,能够在压服其余各宗的同时,凭一己之力拦下朝廷。
很显然,在紫霄宫倾向朝廷的情况下,这不现实。
而且如今的朝廷也早已不是几百年前那些任由修行者揉搓,甚至对修行者言听计从的朝廷了。
“呵呵,爱卿办事果然利索稳妥。”
淳化帝温和的声音从高台上飘出,“这主使不用说,自非爱卿莫属。”
礼部尚书温俭连忙道:“臣身份低微,不足以代表朝廷行此大事,以臣之驽钝,愿为副使,为主使马前驱,鞠躬尽瘁。”
他倒也不是妄自菲薄,要知道使团在接下来注定是要和十宗宗主级别的人物面对面交锋的,他虽然贵为礼部尚书,在朝廷也是有名有姓的人物,但在十宗宗主面前还是不够看。
淳化帝似乎也忽然想明白了这一点,便也没有勉强,“如此也好,就委屈爱卿了。”
皇帝是不会让臣子白受委屈的,一句话说出来,至少就意味着一次厚赏或者一个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