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
国师绝对不可能有问题!
因为,他没得图啊!
他如今除了没有顶着个皇帝帽子,在天下和百官之中的待遇也跟一位皇帝差不多了,何苦要背着天下骂名去冒险呢?
更何况,大端赵氏是他一手帮忙扶起来的,开国之功,除了太祖,他算头一号啊!
如今又怎么可能暗地里搞事情想把赵家推翻?
能这么干的,除了傻子就是疯子。
显然国师两种都不是。
他是个顶天的聪明人。
不过,那个老迈昏庸的李相那些话,倒也有几分道理,为什么国师不为朕建言献策呢?
莫非是朕做得还不够好,还未能入得他的法眼?
听说这等高人一般都不会轻易臣服於人的。
如此说来,朕还得多努力努力!
可是,还有时间给朕努力吗?
国师,事情紧急,你可别大意玩火啊!
......
仰观宇宙之大,俯察人间之盛。
司天监的观星楼,在地位上,确实超然人间。
不过有幸能够登上顶楼这方小小天地的人,却大多都不会因此而沾沾自喜,因为能站在这里的,本身就已经是人间的巅峰人物。
当然,监正的这些弟子除外。
所以,当杨万化抬头看着荀郁缓缓登楼的背影,心中想着的是,如果他叛出师门,需要多久的时间才能够资格登楼。
荀郁自然是不知道杨万化心头那些稀奇古怪的念头,如今已经算得上是司天监“熟客”的他,依旧有礼有节地朝着监正问好,然后才坐在了监正的对面,将东闵州的事情说了,方才的君臣奏对也一并讲了出来。
监正听得微微一笑,“你这是平白摆了白鹿洞一道啊,他们不恨死你了?”
荀郁也轻笑一声,“监正莫要调笑了,这是冲早的事,哪里算得上我摆了他们一道呢。”
说完他扭头看着楼外,缓缓道:“若是连这点应对的本事都没有,他们可没有资格来这件大事里分一杯羹。”
监正微笑点头,显然颇以为然。
......
“陛下放心,此事我白鹿洞责无旁贷!”
落寞呆滞了一日一夜的太平帝振作之后,一日之内,勤勉地接见了第三位“来客”,而这一位,比起前面两位都要令他满意。
当他只是将自己的试探轻轻推出,白鹿洞副山长、国子监大祭酒朱曦就毫不犹豫地拍着自己的胸脯做出了承诺。
慷慨坚决的态度,让原本心中隐隐有些提防地太平帝都忍不住点头赞许,“爱卿可真是忠义啊!”
朱曦慷慨道:“我们儒家讲的就是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天下有乱,白鹿洞岂有袖手旁观之理!”
他朝太平帝拱手道:“不止臣是这个态度,我们书院山长亦是这般态度。我们一定会协助朝廷,镇守住灵湘州边界,不让叛军南下!”
太平帝一拍桌子,“好!爱卿果然没让朕失望!”
“不仅如此,据说叛军修行者实力不俗,我们白鹿洞也可以派出修行者随军。”
似乎知道太平帝对白鹿洞有所猜疑,朱曦又补充道:“为了表示我们的坦荡和忠心,我们甚至可以接受在军中与九幽洞互相监督。”
太平帝彻底放下了心,笑着起身道:“爱卿这话就言重了,朕深知白鹿洞之忠心,自是信得过你们的!”
......
昨夜的皇帝无眠,几乎无人知晓。
今夜的京城无眠,却是众人皆知。
因为这众人正是那无眠的主角。
只不过和皇帝不同的是,他们是被迫的。
寻常人说起得早,不过【天色蒙蒙亮】、【天边泛起了鱼肚白】之类的言语,而他们的忙碌,是从昨日太阳还没落山就已经开始了。
几乎所有能动用的人手,都主动或被动地拉进了这大事中,从日落忙到了日出。
因为,这是登基大典。
是一个皇帝最在意的事情之一。
即使先帝被人悍然刺杀在宫城中,即使新帝的有些决定被人嘲讽懦弱荒唐,但没有人会觉得新生的大端王朝已经日薄西山,所以,要想好好过活,还得认真而尽力地讨好皇帝。
今日皇帝将要行走之处,铺设着大端皇室所尊崇的黑色,周边都点缀着明黄,尊贵而喜庆。
沿途守卫的士兵、念辞引导的官员、围观膜拜的百姓等等都已经暗中安排妥当,各处流程也都早已操练过无数遍,只待这位曾经的贤王,如今的陛下,亲身走上一遭。
在朝廷的刻意压制下,不知不觉间,已经没有人再提起那位曾经跟大端新帝分庭抗礼,争夺过皇储之位的楚王赵元嬉。
天才刚亮,昨夜既疲惫又兴奋的太平帝穿上了最尊贵的帝王冕服,缓步登上了贵气无双的步辇,缓缓出了宫城。
在他身后,是淳化帝皇后李太后、太祖皇后开宝皇太后、曾经的秦王妃如今的准皇后等人率领的后宫。
再之后,是皇室宗亲,及文武百官。
可惜,步辇上的帷幔遮住了年轻皇帝的面容,否则谁见了那两个浓重的黑眼圈不得由衷说上一句陛下日夜操劳,实在是辛苦了。
长长的队伍在山呼海啸中缓缓前行,高高在上的太平帝看着在他所过之处,人群如风过麦浪般一路下跪,低下头颅,甚至都无人敢直视,心中难以抑制地涌起一种快感。
那是权力的药效。
居高临下、俯瞰众生、生杀予夺、干纲独断。
这样的位置,如何能够轻易地交出去呢!
陈三更,你若有本事,你便来拿!
指望我跪地投降,将这一切双手奉送给你,没门!
已经自我放逐过一次地太平帝,不再祈求太平,这一回,他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礼部的官员们在高声地呼喊着,引导这一支整个天下最重要的队伍去往一个个的地方。
最终,来到了祈天坛之前。
此时,已经临近日落。
年迈的李相因为不堪劳累晕了过去,被太平帝嫌弃地命人送了回去。
从步辇走下,太平帝缓步走到了黑色的祭坛前,和祭坛一起安静对望。
在这里,年轻的大端皇帝还有最后一项,也是最重要的一项事情要做。
做完了这件事,他才是天上......人间公认的帝王,他才可以名正言顺地被称作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