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须华醒的时候，锦鲤正撑头趴在他的床边，打着瞌睡。

他垂眸，凝视锦鲤半晌，随即眼眶微红，小心翼翼抬手，想要去触碰锦鲤。

可就在他指尖要触碰到锦鲤的瞬间，对方却倏地躲开了。

“师尊，您醒了。”

锦鲤揉了揉还有些酸痛的眼睛，轻声细语说着。

她是今一早才赶回的望月峰，但哪怕在眼下拢共就睡了一个时辰的情况下，她还是打起了十足的精神。

“徒儿这就去给您端药来。”

锦鲤撑着床沿，缓缓起身，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像极了须华日思夜想的人。

“阿瑾。”

他垂眸盯着那药，眉头微蹙，疑惑道：“我为何要喝药？”

须华摸着还有些烫的碗底，冲疑道：“我瞧这药还冒着气，应当可以再放放喝。”

“师尊不敢喝药？”她将药碗重新推到须华面前，不露声色道。

“那个孽徒！”须华轻喝一声，差点翻了手里药碗。

锦鲤见状，嘴角笑意略微凝固，又一次催促道：“师尊，药再不喝，就凉了。”

须华有些恍惚地喊出声，在某个瞬间，将眼前的少女与百年前的故人重叠。

她从一直在门外候着的药童手里，接过一碗黑乎乎的药。

药童想否认，但锦鲤说出的每个字却像是有魔力一般，幽幽钻进他的耳朵里，成功蛊惑了他的心魂。

於是，便眼疾手快地从兜里取出一块已经放了半个月的绿豆糕，塞进对方嘴里。

“馊了，这绿豆糕馊了。”他艰难说出几个字，绿豆糕也从他嘴里喷了出来。

须华一顿，心虚道：“自然不是。”

锦鲤见此，怕须华等会儿真吐出来，害她前功尽弃。

须华再度伸手，想要去抱住锦鲤。

“是啊，我已经看到了。”

锦鲤迅速躲开，嘴里应付道：“师尊，这不重要，重要的是，这绿豆糕成功让您把药喝了下去。”

锦鲤见状，眉头一挑，收了幻术。

“阿瑾，你还在、还在就好。”

阿瑾死了，眼前的是她的转世。

结果下一秒，须华干呕得更厉害了。

话落，他就眼睛一闭，将药猛地灌进口中。

他说着，作势就要放下药碗。

但锦鲤却后退一步，再次躲开，转而，三两步绕出了屏风，走向门外。

他喃喃一句，脑海中碎片式的记忆开始一点点拚凑起来，最终简化为两条信息：

却被锦鲤伸手拦住。

放下药碗的同时，药味一阵接着一阵，直冲鼻腔，将须华恶心得不由干呕起来。

他被祝方背刺，受了重伤，差点命没保住。

须华还处於记忆混乱状态。

“师尊，喝药。”

他瞳孔微缩，神情木讷地说了句，转身离开。

药童闻言，摇摇头：“师尊说了，要我亲自盯着仙尊喝下这药，才可离开。”

须华：“……被魔尊重伤了？”

须华：“……”

锦鲤淡定解释：“师尊忘了，您昨儿去找魔尊斗法，被人重伤了。”

“辛苦了，下去吧。”

锦鲤将药碗端给须华，脸不红心不跳地督促对方喝药。

“师尊，阿锦在。”

紧接着，她又在往屏风后走的短短几息之间，在药中混进了惑心散。

锦鲤眯眼笑着与须华对视，但藏在袖子下的手却是紧握成了拳，蠢蠢欲动。

“呕——”

“阿瑾。”

锦鲤浅笑，低声说：“但你已经看到了呀……”

他无话可说，只能默默念咒，将嘴里的味道清除。

而一旁锦鲤见任务完成，又不想与他多待，便找借口道：“师尊，我去还药碗。”

话落，她就不给须华一点反应的机会，直接一溜烟跑出了门，往药堂所在的济世谷去。

济世谷离望月峰不远，单凭脚程，锦鲤也只用了约莫半个时辰，就到了药堂门前。

门前，药童熙熙攘攘，忙得脚不沾地。

锦鲤抱手站着，找方才来送药的那个小药童，却半晌也找不见对方。

於是，思索一番，她也就不继续傻站着，选择抬脚去里边儿找。

结果，还没跨进药堂的门，她就被人叫住：“锦鲤，你等等。”

那人抓住她的手腕，力气极大，像是要把她的手捏断。

锦鲤脚步一顿，回眸，看向来人，略感惊异：“师姐，你怎么会来药堂？”

她说着，想起重伤的虞梓，又追问：“莫不是虞执事出了什么事？”

卓霜沉默垂眸，小幅度摇摇头：“不，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