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口中的雄鹰帮,乔驭也有所耳闻。
这是一个盘踞在附近几个城池的江湖帮派,势力极为强大,各城都有雄鹰帮的人手。其帮主更是一位白玄境高手,据说八面玲珑,能力极强。
一朝不得势,竟落败得如此之快。
接下来几天,乔驭从来往酒坊的酒客们口中得知,又有一些依附於星琉宗分部的大帮派,相继被拔除,空出的地盘和生意,很快被另一些江湖势力给瓜分了。
而那些势力,皆来自於百折山,天心阁和听潮阁。
星琉宗为了打入宁州,花费数十年铺下的底子,几乎在几日间丧尽,全部被三大顶级势力吞到了肚子里。
江湖变得很热闹。纵然身在临溪镇,乔驭似乎都能从一些人的描述中,感受到那种刀光剑影和尔虞我诈。
旧人跌倒,新人上位,你死我活,有些东西却没变。
那位天天来打酒的戚姑娘,都有两日没来了。
直到这一日傍晚,在一阵孩童的追逐嬉闹中,戚姑娘与丫鬟再度来到酒坊,还是打了一斤桃花酿,又在店家劝说下,主动放弃了七两。
但是这一次,戚姑娘没有如往日般离开。
她站在酒坊外,双拳一会儿握紧一会儿松开,身子很紧绷,死死咬着唇,徘徊不前的迷惑样子,连店家和丫鬟都替她心急。
踟躇了足足两刻锺,等到店里的其他人都回家了。
终於,戚姑娘鼓起莫大的勇气,快步走入店内。她没有去看乔驭的位置,却以极快的速度走了过去。
来到桌前,站定。
乔驭抬头看她。
戚姑娘也看向他,双目对触,只是一刹那,戚姑娘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竟烟消云散,脸色飞红,心脏似被什么紧紧抓牢,难以呼吸。
这样的场景,戚芳幻想了无数次,也在家偷偷演练了无数次。
可真正面对上,所有预想好的台词,所有假装的随意和漫不经心,竟都在那双征询的目光下一溃千里。
她一下子不知道说什么好,仿佛说什么都是错。
在她最不想表现得狼狈的人面前,她却表现得无比狼狈,急得少女差点当场哭出来。
“大,大叔,我好几次看见你在这里……我就是想问问,你最爱喝什么酒,我爹也喜欢喝酒,但他不知道节制,喝的酒也不好喝。我就是随便找你问问,你不知道就算了。”
戚芳真的快哭了,她到底在说什么?
身后的店家,轻轻唉了一声,看着少女的背影摇摇头,埋头在案桌做自己的事。
小丫鬟轻轻跺脚,为小姐而惋惜。
店内沉默着,就在戚芳想要掉头逃跑时,乔驭的声音响起:“你买的桃花酿一直不错,谢谢。”
戚芳的脸很红很红,可心里无端涌起甜丝丝的感觉,这一幕似能让她铭记终生。身体如释重负,她笑道:“我明白了,谢谢大叔。”
转身小跑着离开,丫鬟追在后面。
店家抬起头,等主仆二人跑没了影,才说道:“这小姑娘是镇南飞虎帮的千金,受雄鹰帮所累,飞虎帮近来连连受挫, 今日打算离开了。江湖路远,也不知能不能回来。”
又瞥乔驭一眼,店家笑道:“但就算能回来,只怕届时客官也一定不在了。”
乔驭端起酒杯,饮下一口,问道:“我听说,这处酒坊从几百年前就开在这里,一定接触过很多人。
不知店家可知,是否曾有厉害的江湖剑客来过?”
店家笑得意味深长:“江湖酒坊,每年都接待不知多少人,有些是镇民,有些是有事路过,喝一回就走。
有些有缘的,兴许还能再来上几回。不过大部分有钱的,都看不上小店。如你所言,兴许很多都是江湖上的侠客们。
可他们不拔剑,谁又知道他们身怀绝艺呢?本家只管卖酒,不管其他。客官却是难为我了。”
乔驭笑笑,不再说话。
就在这时,一名佩刀壮汉走了进来,左脸上带着一抹三寸刀疤,选了背靠墙的地方坐着,开口就要了三坛烧刀子。
店家也不劝,规规矩矩上了三坛酒,还特意烧了两碗小菜。
壮汉一愣,继而哈哈大笑,打开坛子仰头就喝,末了大呼痛快。
一坛接着一坛,从中午一直喝到下午,桌子上摆了整整九个空坛子,刀疤脸壮汉连脖子都是红的,神情极为亢奋,边哭边笑。
店家劝道:“客官,酒是好东西不假,却也伤身,借酒浇愁可不是好法子,纵然能助你逃避一时,等清醒过来,却又如何办?”
谁知壮汉大笑:“何需清醒?这是我最后一顿酒,今夜恩仇了了,难道还不能喝个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