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帐篷,我找到在一边雪地上蹦蹦跳跳的踩雪的敏佳,向她挥挥手:「小白不会死的,给我照顾好他。」
看到我,敏佳高兴的跑过来:「苍苍,」她笑:「你说小白不会死,那他就不会死吧。」
「总之你给我好好照顾他。」我拍拍她的肩膀,不理会她满脸兴奋和满足的表情,转身走了。
这傻姑娘,库莫尔是在耍诡计,但敏佳对我的感情好像是真的。
走了两步才觉得……光脚走在雪地里,脚真的很冷。
我赶快跳回帐篷,库莫尔这几天总是在议事帐,帐篷里总是我一个人,换好马靴,坐在床沿上,我脑子有点乱,想了半天也没想到什么好对策。
想了一会儿,我走到门口笑眯眯的对就着火盆烤手的赤库说:「天这么冷,到里面来坐会儿吧,大汗看到了也不会说什么的。」
赤库是个沉默寡言的汉子,长着一块铁板脸,和石岩简直像是兄弟,淡瞥我了一眼:「不用了。」
撞到铁板了,我摸摸鼻子,决定干脆兵行险招,向他笑笑:「你去备马,我们到营地四周转转吧。」
赤库皱皱眉:「什么?」
「我说你备马,我要到营地四周转转,大汗叫你看好我,没说我不能四处转吧?」我假装生气的冷哼了一声:「难道真把我当作囚犯不成?」
赤库不说话,皱眉犹豫着。
「不然,你去向大汗请示一下?」我冷笑着加上一句,演一出空城计,我赌了,我赌赤库会因为库莫尔忙於军务而不拿这些小事烦他。
赤库还在犹豫,我轻哼了一声。
「好吧……属下这就去备马,陪同夫人。」赤库不情愿的躬身领命。
我暗暗欢呼,脸上却依然冷冷的,点了点头:「好。」
赤库很快牵来两匹马,我和他上马,先是驾着马悠悠的在营地边缘遛了两圈。
遛着遛着我就心急起来,我走的时候萧焕的情况还好,但是他究竟能撑多久?低头看到袖口暗红的血迹,我咬了咬牙,把马鞭向山谷口一指:「我们到哪里去。」
赤库不大情愿:「夫人。」
我不理他,打马向山谷口冲去,赤库赶快紧随在后。
谷口警备着一队百人小队,看到有人出谷,就远远的大声喝斥:「大汗有令,任何人不得出谷!」
「正黄旗亲兵营,奉大汗令到关前送递战书!」正黄旗亲兵营是库莫尔的直属亲信部队,那群卫兵听到都是一愣。
趁这功夫,我已经催马越过他们,马不停蹄的笔直向着山海关冲去。
「快截住她!」身后传来赤库有些气急败坏的叫喊。
骏马跑得飞快,等那些卫兵反应过来,呼喝着开始追赶的时候,我已经跑出很远。
以为我年年在秋猎大会上夺冠的骑术是吹出来的,我把身子紧贴着战马,双腿夹紧马肚,神骏的蒙古马在茫茫的雪地间平稳的滑向山海关。
几支凌乱的羽箭射在我身旁的雪地上,山海关的城门已经近在咫尺,石岩也应该已经看到我了。
我深吸了口气,驾马对准依然紧闭的乌黑大门,开始最后的冲刺,慌乱间,我眼睛的余光扫过身旁的新雪,有些诧异的发现,本应干净光滑如镜的雪面上,凌乱的印着好多蹄印。
没有时间仔细思考,铰链响动,护城河上的吊桥飞快的放下,连通了两岸,与此同时,紧闭的城门打开了一条缝,很窄的一条缝,但是却足够一匹马通过。
乌黑的城门从我耳边抆过去,长长的通道很快就到了尽头。
我在广阔的校场上勒住马,看着拥上来替我牵住马的玄色甲胄的大武士兵,一时间有点不敢相信我已经回到山海关城中了。
我通过后,城门就飞快的合拢,城墙上的官兵现在正射箭驱逐追着我来的女真骑兵。
石岩从城墙上跑下来,向我抱了抱拳,没有出声叫「皇后娘娘」。
我赶快跳下马一把抓住他:「万岁爷还在女真大营里,很危险,快带我去见郦先生。」
石岩临危不乱,点了点头:「娘娘请跟我来。」
郦铭觞在内城专门为随军而来的文臣特设的别馆中住着,我和石岩跑着来到他房前,敲开他的房门的时候,他正抱着一个小手炉倚在床头打盹。
我劈手夺下他的手炉,摇醒他:「别睡啦,快起来,那小子等着你去救命。」
郦铭觞睡眼惺忪的睁开眼睛:「什么那小子这小子,一道谕旨把我拽来这鸟不拉屎的破地方,难道连觉都不让我睡?」
我有点语无伦次,拚命摇他:「萧焕……萧焕呀,他一直吐血,快要死了,快跟我去救他。」
「不要晃,不要晃了……」郦铭觞的三缕美髯给我晃得前后抖动,连忙按住我:「你刚刚说什么?」
「我说你的那小子,萧焕,他在女真大营里受寒,吐血不止,要死了,快跟我去救他。」我真想掐死这个做什么都是慢悠悠的老山羊胡子。
郦铭觞照旧慢悠悠的拈着颌下的胡须,脸色却渐渐冷了下去:「他不用我救。」
我一下愣了:「什么?」
「他吐血是老毛病了,如果次次都会死的话,那么他早就死了无数次了,」郦铭觞拈着胡须,淡瞥着我:「他告诉你他没我救就会死了?」
「他说只有你才能救他,他还让我告诉石岩,让蛊行营出城埋伏,等号令……」我喃喃的说着,头脑有些发昏,洞开的房门处吹进来一阵寒风,吹得我的身上一阵冰冷,我猛地想起了一些被我忽略的细节。
郦铭觞冷冷的笑:「傻姑娘,他在骗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