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2 / 2)

天之苍苍 谢楼南 3244 字 2个月前

毫不起眼的外观,却雕刻着象征帝王的火焰朱雀图案。

御前两营,令到如旨。

御前侍卫两营的玄铁密令。

目光扫过满地散乱的车马和灰头土脸的士兵,商友胜抬手抹了把脸:兴许这次……不用掉脑袋了。

骑马穿行在密林当中,苍苍兴致依然高昂,双手抓着萧焕的衣襟:“骗我说你接不下来,那你刚才一指头过去,把那个大矛弹开了算什么?还有,还有,你既然有令牌,干嘛不直接叫那些兵掉头去赈灾,还领一帮人去抢银子这么麻烦?”

又一次被问的有些头疼,萧焕尽量简短的解释:“弹不弹得开跟接不接得住不一样……那是调人的令牌,不是调兵的虎符……”

如果能真如苍苍说的那么省力,他怎么会费这么大周章收复这群山贼去劫官银?

大武的军队调度,除非是手持调兵虎符,要不然就要一级一级的上行下令,如果不是上级命令,或者拿出传国虎符,无论是什么官员,都休想调动一兵一卒。就算是令如圣旨的御前侍卫密令,可以调一员大将进京,却不能调一队士兵改道。

苍苍也不知道是明白了没有,咯咯的笑着不依不饶:“说谎,骗人,装高深!差劲儿死了!”

头更疼了,萧焕又气又笑,索性不再理她,驱马前行。

这一帮土匪都是抢惯东西了的,用马驮的用马驮,用肩膀的就连抬带扛,一百多号人硬是把五多万两官银从马车上挪到自己手上,一哄而散钻入密林当中,真是连踪迹也难以找到。

不用多少时候,所有人就都跑到了事先约好的一片空地中,放下抢来的银子呼呼喘气。

这回又是用炸药又是放烟雾的,又是趁着那些官兵猝不及防飞快抢完就跑的,除了有几个兄弟负了点轻伤,还真是没损一兵一卒。

粗略的清点了一下人数,寨主常一雄突然一掀衣摆,单膝就向身旁的青衣年轻人跪下去:“我常一雄,以及黑水寨一百单八位兄弟,愿奉公子为主,上刀山下火海,入深潭捣黄龙,绝无二心!”

这次遵从这个年轻人的号令行事,眼看着他轻巧布局,把一桩他们想都不敢去想的大事,做的像探囊取物一样容易。仿佛本能中的什么东西被撼动了,常一雄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觉到:在他的眼界之外,尚且存在着另一重他不曾窥见过的天地。

他不清楚这个年轻人的身份来历,但是这种谈笑间胜敌的酣畅淋漓,让他心折。

有些吃惊的愣了一下,萧焕还没有开口,苍苍先大笑了起来:“小常你跟着他干什么?你想拥立他做山大王?”她笑得直不起腰来的去拍萧焕的肩膀:“也好,也好,我看你不用回京城了,就在这儿做个大寨主什么的,招兵买马,自立山头,很威风,很威风……”

常一雄觉出了不对,他性格豪爽,愣了之后马上就站起来:“常某是个粗人,一时冲动,也没想过公子究竟乐不乐意,为难公子了!”

萧焕笑了笑:“常寨主客气了。”他顿了顿开口:“事到如今也不瞒常寨主,我们两人,都是效命朝廷。今天晚上山寨的各位兄弟劫下的这些,本应是朝廷拨给庐州府赈灾的银子,却被贪赃枉法的官员挪走中饱私囊。如果各位不嫌弃,在下想请各位兄弟帮忙,把这批银两运到赈灾之所。到达之后,在下可以令各位地兄弟从征为军,此后世代享有军籍。”说到这里,他用目光一一扫过众人:“当然如果各位无此志向,在下也先道声不是,请各位兄弟海涵。”

树林中静了一下,常一雄哈哈笑了起来:“难道我们寨里的兄弟就不想寻个正经吃饭门路,生下来就是喜欢干这没本钱买卖的?”他说完之后,向着萧焕双手抱拳:“说不好听的,常一雄自从十三岁那年被家乡灾荒逼到这里落草之后,就再也不指望官府能给我片瓦遮头,一饭温饱。今日看到朝廷中还有公子这样的人物在,我才信大武的天没有全黑。”

他回头大喝:“兄弟们,那些狗官办下的黑心事,是咱们给他们抆的屁股!大家伙说,这事痛快不痛快!”

一寨的兄弟都跟着大喝起来:“痛快!”还夹着几声笑骂。

常一雄接着振臂大喊:“咱们这就把银子送到庐州去,让那些狗官好好见识见识咱们黑水寨兄弟的威风。”

“噢!”这次群情激奋的呼喝,连苍苍也跟着挥舞手臂大叫起来。

德佑七年八月的某天,押送赈灾官银的统领向上司报告,说那批官银已经不见了踪影。

短短十几天之后,饿殍遍地的庐州城内,突然出现了一百多名自称是民兵的人,押送来了十万两白银。

这些人协助庐州府尹,用赈灾的银两向囤积余粮的当地富户征购粮食,很快缓和了灾情。

“哦?劫官银,救灾民。你的这位故交,这些天干得还挺风生水起的么。”杭州城灵碧教间柳分堂的院落内,一身轻绿纱衣的少女隔着一炉袅袅的檀香,看向对面坐着的那个男子。

白衣的俊挺年轻人不太自在的轻咳了一声:“这个事情做得好,大快人心。”

“我也知道大快人心啊,”轻纱的少女娇嗔着嘟起嘴,一双杏眼亮亮的注视着白衣年轻人:“可是徐大公子,我这两天好心烦啊……”

“是么?”徐来更加不自在的拼命清嗓子:“艺柳碰到什么难事了?”

“不还是徐大公子那位故交么……”她很重的叹了口气:“我派出去的人,接二连三的被打发回来……我该怎么办?”她满含幽怨的看着徐来,就像下一刻,就要哭出来。

“我……我头晕。一定是昨天晚上喝得太多了……”徐来再也不看她,居然“噌”的一声从椅子里弹了起来,连连摆手:“我回去睡会儿。”一溜烟儿的就不见了踪影,唯恐赵艺柳叫住他一样。

愣愣的看他慌张的背影消失在视野外,灵碧教间柳分堂的堂主赵艺柳终於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连刚刚匆忙进来向她汇报事务的那个下属,看到这情形,也跟着笑了起来,她实在没见过这位潇洒倜傥的徐堂主这么慌乱狼狈的样子。

“斗草。”忍着笑,赵艺柳向属下挥手:“有什么事情?”

“还能有什么事情,”含着笑,斗草颇有些无奈的汇报:“不过是这次派去刺杀那人的两个姐妹,已经回来了。”

“这两个人做了些什么?”连刺杀是否成功都不问,赵艺柳脸上含笑:“又是找到人家,请人家坐下喝了两杯茶,接着就回来了?”

“不是……这两个丫头胆子比较大,”斗草叹口气:“除了喝茶之外,还一同去看了场戏。”

赵艺柳一愣,骂了一句:“两个臭丫头,真会占便宜。”脸上的笑意却更浓:“如果不是我去了不过两招实在太不像话,能让她们把好处都捞了?”

斗草认真想了一下:“堂主,要不然下次我去吧……”

赵艺柳瞪了她一眼:“你是堂里八分坛主之首,你去了要是还不动手,你想让教主把我骂死?”

斗草脸上立刻显出失意的表情,重重叹了口气。

教主这次对那个叫做萧云从的年轻人的格杀密令,只下达给了徐来和间柳分堂,偏偏间柳堂两年前受敌人攻击伤亡惨重的时候,是徐来请了萧云从来替堂中的弟子医治。

萧云从来了之后,几天几夜不眠不休的为众人医治,整个间柳堂里,有一半儿人是受过他恩惠的,另一半儿则对这位年轻的大夫十分感佩。因此教主的密令下达之后,面子上赵艺柳虽然是频频派弟子前去执行任务,但是这些年轻的女弟子除了找到萧云从叙旧喝茶,再没干过别的事情。

似乎被斗草的沮丧情绪影响,赵艺柳也重重的叹了口气,这一声叹气跟原来故意给徐来看的那声不同——真的是懊恼烦闷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