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只是如此,他活不到今天。”
孙道林摇头道:“他说,今天跟孙公子打个商量,要么你不喊不叫不闪不避,我就慢慢地轻轻地给你一刀,要么你尽情反抗,我同样给你一刀,只是下手就可能没了轻重。总之在下一不为报仇,二不为求财,公子性命无忧,但也不必想着破财消灾,今日之后在下只要不死,就可以得到天大的名声,比什么都管用,所以还请公子成全。”
刘屠狗一愣,旋即赞叹道:“还真是有趣儿的实在话,前辈也是因此没将这位老仆当场格杀,反而收为己用?”
孙道林追思往事,也是悠然神往:“那时候我虽然也算是蓟州将门里的年轻才俊,根子上却仍是个不思进取、白白浪费天资与祖荫的纨絝子弟,修为比起他来尚差了半筹,又被偷袭制住,又哪里有本事能格杀的了?”
他站起身来,虽然气败血亏、头发已花白,仍然能看出几分戎马倥偬生涯孕养出的大将风采:“若没他当日那痛彻心扉的一刀,也不会有今时今日的孙道林,我饶他一命,还了他一个宗师境界和半生富贵,虽是主仆,却谁也不欠谁。小兄弟若想成就大功名,不妨也把刀拔出来罢!”
这最后一句话出口时, 已然是斩钉截铁、铿锵有声。
刘屠狗也站起身,温煦笑道:“愿与老前辈比斗灵感。”
孙道林头回拿正眼瞧刘屠狗:“小兄弟倒是好志气,初生牛犊不怕虎无可厚非,只是未免看轻了老头子。”
“那晚辈也说几句实话,我迈步宗师虽然时日极短,却机缘巧合吞了两位宗师的灵感,固然不如老前辈几十年千锤百炼,却也未必会输。若是输了,晚辈自然身死神消,麾下五百人也会立刻退走。”
孙道林脸上露出一丝明悟,叹息道:“想拿老夫当磨刀石?你在这个年纪有此修为,已然惊世骇俗,三种灵感混杂,纵然大而不强,慢慢砥砺就是了,又何必急功近利、行此冒险之举?借刀杀人老头子见多了,借刀杀自己还真是闻所未闻。”
“人生在世,实在有太多的身不由己。老前辈英雄一世,一生的荣辱生死却始终操於他人之手,天子一言而决,大神通者一念可取,何其可悲。晚辈不才,只求生死俱能自由,绝不受他人摆布。”
刘屠狗躬身一礼:“还请老前辈借刀一用!”
“壮哉!”
孙道林不怒反笑,猛地端起大茶碗,咕咚咕咚一饮而尽。
他随手将价值不菲的上等官窑白瓷掷入湖中,脸上笑容畅快已极。
“多少年了,这碗茶终於又喝出了几分烈酒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