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瞬间,两人刚刚抬起的脚竟是无论如何也落不下来。
虽然因为刀种内敛,刘屠狗此时的刀意灵光中并无半分心刀煞气在,但仅凭其中那股浩大深远、澄澈纯粹的撼人气势,便如洪水溃堤,足以冲破两名炼气境甲士的心防。
刘屠狗自两人之间从容迈步而过,轻描淡写,不带一丝烟火气。
这过程极短,除去在场的几位灵感境界宗师,其余人一无所觉,相比起当日堵门募兵、挥掌拍人时的煞气盈身,更有一种和风细雨、润物无声的玄妙。
他向着眼前那名身着大红朱衣官袍的老者拱手行礼,恭敬道:“见过曹公!”
话音刚落,便有一名校尉怒声呵斥:“大胆!曹公面前竟敢如此无礼,还不速速跪下!”
曹宪之方才勃然大怒,骂这位黑鸦校尉是胡搅蛮缠的莽夫,这城楼上可是人人都听得清清楚楚,不论是两名守门甲士还是这位出言呵斥的校尉,揣摩上意之后便都存了几分仗势欺人落井下石的心思。
已经有人跳出来要给这黑鸦校尉一个下马威,曹宪之便也不发一言,只是面无表情地盯着刘屠狗,愈发显得气度森严、不怒自威,给人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压抑之感。
在这有几分渗人的安静之中,刘屠狗目不斜视,看也不看那名校尉一眼。
他迎着曹宪之的目光沉默片刻,蓦地咧嘴笑道:“俺听说曹公英雄气概、侠义过人,少年时就聚众横行州郡乡里、谈笑杀人,从军后更是百无禁忌、绝不折腰,是以人称‘虎头’?刘屠狗哪能让前辈专美於前,我辈意气凌云,即便天子,又何足跪拜!”
几句话一出,许多人立刻色变,复又看到刘屠狗的一身黑衣,才有些释然。
遍数大周边军,恐怕也只有臭名昭着的朔方先登敢如此目无法纪、不分尊卑了, 这些人原本可不就是些乱臣贼子、邪魔外道?也难怪常兆清不要,借机一脚踢到蓟州来。
至於曹公年轻时那些荒唐事,有偌大的清河曹氏做靠山,虽不是圣人门庭,却同样是个连天子也要顾忌三分的庞然大物,谁不卖几分面子?这小小的黑鸦校尉是故作不知,还是真的有后台?
说起来天子富有四海,五十四州占去周天大半精华膏腴之土,看似至高无上,然而不要说白戎黒狄这些不时入寇的蛮夷,即便是大周疆域之内,仍有诸多不服王化的悖逆不臣之辈。
修士求道,心智既坚,又有凌驾凡人之上的伟力,有几个真肯向他人摧眉折腰?但凡灵感宗师,即便是朝廷也需给予相应礼遇。
草莽散修尚且如此,更遑论那些个自上古流传不绝的圣人高姓、底蕴深厚称霸一方的豪族大名、大神通者坐镇的古教大宗?不是朝廷不想扫平这些大大小小的山头,实在是力有不逮,大神通者翻江倒海的威能,即便天子也要忌惮。
“哦?”
曹宪之似笑非笑,终於开口道:“老夫见多了所谓少年英杰,像你这样故作惊人之语来哗众取众的蠢物不乏其人,真到了临大事、面生死之时,鲜有不两股战战、面色如土的,天大的富贵砸下来,更是没有嘴硬说不要的,刘屠狗,你觉得你会是个例外?”
刘屠狗嘿嘿一笑,不知死活道:“要不……曹公砸我一下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