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周铁尺衣袖轻摆动,在院落中布下一层稀薄而奇特的灵气,排布错落有致,隔绝了内外。
他恨铁不成钢道:“萧玄旗和那刘屠狗哪个是省油的灯,若不是昨夜着急去寻坐骑,真当他们没发现你在一旁窥伺?萧玄旗大约早就猜出你是诏狱的探子,有所顾忌也还罢了,刘屠狗是胆大妄为惯了的,但凡心肠歹毒些,反手就料理了你。”
瘦弱少年委屈道:“我有些马马虎虎的横练功夫在身,那又有什么稀奇了,懂修行的哪个看不出来,他们那样的宗师人物怎会杀我,平白跌了身份不是?还有,您总说宁可暴露了诏狱探子的身份,也轻易不许漏了师承。可除了听您说过我还有一位师叔,其余连我自己都不知道,又怎么泄露?”
周铁尺摇摇头:“别的不说,刘屠狗就见过你师叔,这还罢了,最紧要的是他的屠灭刀似乎是符铁铸造,或者干脆就是上古法剑回炉锻成,想必对符籙练气一道并不陌生,只需稍加留意,不难感应出你一身天生的籙筋符骨。”
他顿了一顿,继续道:“咱们这一门销声匿迹已久,怕是连昔日的仇敌都已把咱们忘了,毕竟上古练气士遗泽甚多,没人会太过在意,可纯正的练气士就太过稀罕了,要是被人发现竟还有这样一个世代传承的宗门,纵然有君侯庇护,仍是福祸难料。你走的路子虽然荒僻罕见,很难让人联想到练气士上头去,但有时候,杀人不需要什么确凿的证据,只是怀疑和忌惮就足够。”
“早知道这么危险,就不学这劳什子了,走筑基练气灵感那条路多好。”
瘦弱少年唉声叹气,忽地抬头语出惊人道:“师父,打铁太无趣,我想进黑鸦卫。”
周铁尺一怔,继而冷笑道:“果是养不熟的狼崽子,谭恕,真当我不会杀你?”
名为谭恕的少年嘿嘿一笑,眸中透着智慧的辉光,不复在铁匠铺中的朴拙模样:“您大白天的特意叫我过来,不会就是为了吓唬我吧?”
他偷眼打量了一下周铁尺的脸色,见老人不吭声,才接着道:“您老挑拨黑鸦校尉和姓哥舒的马匪头子火并一场,无非是为了讨好窦少主和君侯,偏偏还故意做的这般直白拙劣,愚忠之心溢於言表,即便君侯心里一百个不信,明面上也要好生安抚奖掖您这个忠心部属。只可惜啊……”
周铁尺听了竟是微微一笑,慢悠悠开口问道:“哦?只可惜什么?”
“只可惜那刘校尉修为太霸道,几乎是抬手就压平了所有服气不服气的对手,怕是要一家独大。您枉做了恶人却收效甚微,平白恶了一位少年豪杰不说,窦少主也未必会领情,近乎亏本的买卖,您这心里后悔不?”
周铁尺不置可否,悠悠地道:“你是我安插在白马寨的探子,想调离可以,说说理由。”
谭恕眼睛一亮:“这一呢,诏狱的规矩,背后有眼、隔墙有耳,您跟黑鸦校尉不对付,安插个钉子进去,君侯也会赞同的。”
周铁尺摇摇头,嗤笑道:“自作聪明,你没见过君侯,不知道那是何等人物,非是那些玩弄权术的寻常将相大臣可比,连同你先前的愚忠之论,统统谬以千里,还有么?”
谭恕也不气馁,点头继续道:“万里乘风去复来,只身东海挟春雷。”
僻静院落之内原本错落有致的灵气忽地有些紊乱,周铁尺盯着谭恕问道:“你是说?”
谭恕肯定地点点头:“若是我感应没错,屠灭刀铸造时一定用了咱们门中上古天人剑仙的佩剑春雷为料,那种感应,与一年前远远瞧见郑殊道时如出一辙,应该就是不知流落何处的那截剑尖。”
周铁尺听罢仍是摇头道:“那又如何,西湖剑士视剑如命,郑殊道背靠西湖剑宫百里情和执政敖莽,那半柄咱们得不到,刘屠狗的屠灭刀同样是性命交修的随身配兵,你虽有些天赋,此刻比起他还差得远,更别提他背后似乎也有神通大能的影子。”
谭恕笑笑,不见半分气馁之色:“正是因为如此, 我才要入黑鸦卫,近水楼台揣摩春雷的残韵,日后渡雷劫才能有那么一分半分的念想,再说各得春雷之半,刘校尉可能不在意,郑殊道那样的大剑士却肯定要寻衅,他日刀剑交锋、气机纠缠,没准儿就能窥见昔日春雷的些许灵机,我更是绝不能错过。”
周铁尺沉默片刻,目光柔和了几分:“籙筋符骨,自遭天妒。既是见到了一线生机,那便去吧。对了,你那位没见过面的师叔不日也要入京,你见了他也不必相认,他若是死了,便替他收屍吧。”
谭恕来不及欣喜,闻言愕然道:“收屍?”
“你那师叔不像我这般胸无大志,他此次入京要以剑会天下,一来看看能否引出师门的仇敌,若是有,无非舍命一搏,若是没有,日后咱们这一门就能到江湖上抛头露面;二来倒是与你有几分干系。”
“我?”
“既是剑会天下,自然绕不过西湖剑宫的几位大剑士,你师叔说了,若是郑殊道徒有虚名,便为你讨回那半柄春雷。”
谭恕转过身,低声道:“就冲他老人家这句话,我一定给他置办一副上等棺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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