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不想此等人物,竟也甘为权贵驱策,他日难免身不由己、违背本心,一朝为恶,更恶於常人十倍、百倍!” “更有甚者,还有那所谓谪仙帖,竟是罔顾国法,公然送帖杀人,只因我的名字犯了他们的忌讳,就悍然出手刺杀!那鲁绝哀自称秉笔执事,更是自恃神通、视人命如草芥,若无都统仗义出手,於某已为其所害!如此凶徒,朝廷竟不能制,殊为可恨!”
於获麟目光坚毅清正,盯着刘屠狗道:“反倒是如都统这般侠义无双、为救素不相识之人而不顾生死的,当真是少之又少。”
刘屠狗越听越奇,没想到这於获麟竟认得裴洞庭,更似与鲁绝哀有着极深的瓜葛。
裴、鲁二人与刘屠狗的因果之深自不待言,这於获麟得罪了那位飞仙观主,竟还能活到今日,当真是不容易,怪不得他明明不懂修行,仍不惜以自身精血孕养神兵,也难怪区区一个五品官北来赴任,竟要由法十二这样的高手一路护送。
就这,还险些被鲁绝哀一道刀气长河击杀当场。
他不由得笑道:“绕了一大圈,原来长安令是要规劝我秉持正道,不要学裴洞庭的趋炎附势,更不要学鲁绝哀的丧心病狂?”
於获麟神情坦然地点点头,直言不讳道:“刘都统果然聪慧敏捷,诏狱恶名昭彰,素来为人所不齿,都统心地纯善、前途似锦,何必委身其中、自甘堕落?”
这话就有些难听了,也见出这位长安令的真性情、真颜色,果然,於获麟既然敢恶心兰陵王,就更加不会畏惧一个诏狱都统。
只不过,这种指责对於“天下恶名一身当之”的刘二爷而言,宛如清风拂面、不值一提。
他丝毫不恼,反觉得这於获麟天真得紧,年纪已然不小,竟还不能明悟所谓善恶之辨,殊不知这世上的许多人、许多事, 本就不能以善恶二字论之。
当即,刘二爷颇为好奇地问道:“我听部下说,黑鸦的事迹已然传遍京师,长安令没听说过么?本都统杀过的人,虽及不上鲁绝哀,却也着实不少,杀人时也从不问是善是恶、有辜无辜,这样也称得上心地纯善?”
於获麟本拟刘屠狗少年心性、最受不得轻视侮辱,被说成是自甘堕落,必定会暴跳如雷,谁知这少年竟是毫无愠色,当下也是深感诧异。
他又听到眼前的少年有此一问,立即正色道:“流言本不足信,於某脾气虽臭,却非轻信之人。刘都统年纪尚轻,在边镇时身边都是粗鄙暴虐的军汉,不闻义理之学,一味崇信勇力,后入诏狱,更是多见奸宄之人、阴私之事,难免受其熏染,於无知无觉间做下许多错事。”
“当日我见都统宁可拚却性命不要,也不容鲁绝哀杀戮无辜,便知你心中善念犹存,迷途知返,其犹未晚,是以今日特地引都统来,奉上这一番肺腑之言,还望都统深察之。”
听到此处,刘二爷已是瞠目结舌。
这於获麟虽然迂腐饶舌,妄图仅凭区区数言,就让一位有望神通的灵感宗师改弦更张,着实是可笑,然而能做到交浅言深,却也见得此人心肠不坏,从二爷的经历来看,实属罕见。
自刘屠狗出山以来,多得是被人算计利用,往往最后还是要拔刀做过一场,或生或死,恩怨自了、是非自明,何曾有人这般苦口婆心,跟二爷讲什么义理?
刘屠狗心中大是犹豫,心道若是因此就拔刀砍了这厮,是不是有点不太妥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