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这位王爷每日起的这般早,馨冉不免暗自结舌,望着他的目光不自觉带上了几分赞赏。燕奚痕却似感受到了她的目光,瞬间便望了过来,馨冉只觉他的目光灼灼,虽是隔着人影憧憧,依旧毫无偏差地笼了一身,她一惊,忙不再多看,收回了目光。
余光见燕奚痕步入沙场,指点着燕云卫的功夫,不免挑眉,这人竟似遒十八般兵器都会呢。她正惊疑间,燕奚痕已是走了过来,馨冉心一紧,选了一套稀疏平常的剑法练了起来。
燕奚痕立於一旁,看了片刻,只觉他手中树枝舞动间不乏洒脱,遒劲中透出飘逸,随意一套简单的剑法,却沉着中变化无穷,宛若天成,如有神助,显是出自名师指点。
他微微挑眉,思索半天却不得线索,不免看得更加认真了起来。
馨冉半响不见他有所动,也不听他开口,却分明感受到落於身上的两道彷若实质的目光。在他的目光下,只觉每一个动作都异常别扭,干脆收了树枝,站定看向燕奚痕。
”王爷,属下这套剑法有问题吗?“
燕奚痕这才恍然回过神来,微微一笑:”你这剑法看似简单,却变化无穷。你练得很好,看得出下了苦功夫。只是你的剑气中沉稳不足,却多了丝戾气,显是心头有恨。招式变幻间又失之尖锐,乃是愤意郁结於心所致。你小小年纪,怎会……“
馨冉只觉他的一双眼如豹子一般闪烁着光芒,盯着他更是让她有被整个看透的感觉,仿似自己一下子便变得透明了。
那些遥远的记忆铺天盖地忽然破空袭来,那些暗夜中不欲被人看到的伤痕,似乎一下子展露在了人前,让她有瞬间的惊慌失措。
这些年来自己一路走来,受了伤每每都是如一只受伤的小兽,於静夜中,默默舔着身上伤口,不会嚎泣,却又抑制不住心头的孤独和渴望。多少次当自己躲与阴暗的角落,任黑暗替自己疗伤,那时曾无数次渴望关怀,渴望温暖。
却不想如今在他充满暖意、疼惜、悲悯、探究的目光下,自己竟会生出一股无法抑制的渴求来。仿似小兽羸弱的挣扎中望到了母兽慈暖的目光。
母兽?自己定是疯了!眼前人分明就是那个处处对自己猜忌、堤防的清冷王爷,馨冉骤然回神,忙睫羽轻闪躲开了他注视的目光。轻轻闭目,深吸一口气复又抬起头来,果然打断燕奚痕的话。
”属下年幼,心浮气躁,剑势失之沉稳,定会注意。“
燕奚痕被她一闭一睁双眸的动作晃得微微怔然,忽而觉得眼前人如一只受惊的小鹿,带着怯弱和戒备自眼前闪过。再欲细看时那双眸中已是一泓清水,波澜不惊。
他正欲再试探,却听耳边传来鼓声。
”早训结束了,属下去领军粮,谢王爷指点。“馨冉心中急跳,说罢便匆匆转身,快步而去。
燕奚痕眼见她匆匆而去,微微蹙眉,半响却有挑唇笑了出来,竟是全然的愉悦。
用过早膳便是燕云卫每日的对打厮练时间,顿时沙场上刀光剑影,拳脚霍霍。
馨冉昨日和燕奚痕比试,显露了身手,燕云卫又个个都是争强好胜之人,一时间倒是有不少来找她对练的。
馨冉只觉他们虽是心中好胜,但却不存在任何人挑衅心理,个个都是豪爽之人,於是便也每每接受。这些人虽是武功不如自己,有些甚至在手下过不了十招,但是也个个都是骁勇之辈,馨冉身在其中,倒也没有了燕云卫嚣张、目中无人的感觉。
瞎嚷嚷和他们比试倒也高兴,每每见到他们招式中有破绽也隐晦指出。众人眼见她甚为可亲,武功又极高,不免纷纷前来,一个退下另一个马上找了上来。如此一番,馨冉倒也真有些累了,长剑挑去一名燕云卫手中大刀,又细细跟他讲了几个招式,眼见他笑着走开。馨冉正欲找个地方歇息一会,却见另一名燕云卫提着斧锤笑着走了过来。
她正为难,想着拒绝了会不会显得过於自傲,毕竟这是自己到这燕云卫的第一日,正犹豫。却是不远处传来一声清凉的叫声。
”易青,王爷说了,你不必跟着他们练武了,过来帐中听令。“
馨冉回头,正见苏亮冲她不停眨巴着眼睛。她心下一乐,扭头冲那提着双锤的大高个抱歉一笑,忙转身想大帐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