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文琴对於此间之人的神态动作变化,并无一丝回馈。驾着黑虎来到孤峰之上,一处宽阔地界。便轻灵的一转身,自虎背跃下,然后侧身倚靠在随手取出的一件骨形浮舟之上,颇有些意兴阑珊的味道。
然后,阮文琴忽地抬首,对着顶上虚空,深望一眼。她固然未曾发现,在如同叠影的万千时空中,身上已经爬满了万千虫蚁;但是作为阴阳道法的传承者,“真宏二象仪”一点真灵折射,投影万千的手段,终究无法彻底瞒过其感知。
蔺文虽然也发觉视角变化之玄妙,但是并未如大多数人那般招摇失态,只是绕有兴味地托腮微笑。但当阮文琴自虎背上轻跃而下时,蔺文却觉得这个姿势极曼妙,极有玄机,隽永无穷。
此念一生,蔺文眼前一花。眼中的“阮文琴”,立即回溯过去,重新完成了一遍转身跃下虎背的动作。
并且随着蔺文之心意,这个短短一息的动作,足可拉长至千百息,以缓慢到极致的形式复现。
不但空间的角度、方位与大小一切由心;时间的回溯,快慢,也莫不如意。
刚刚蔺文念念不忘的隽永玄意,亦在冲滞了千百倍的时空之中再度复现,冲击着蔺文的心灵。
过了一阵,阴阳洞天之内的各族宾客,皆通晓其奥妙。一旦从对於阮文琴的好奇与仰视之中苏醒,心中对於圣教祖庭此手段的震动,更是无以复加。
很显然,“花开万象,各自不同”的异景能够出现在阮文琴身上,那么在归无咎处自然同样会生效。
这就意味着,归无咎与阮文琴的比斗,在场的所有人,皆能以一种身临其境、俯仰由心的姿态,甚至任意回溯时空,自由观览。这可不仅仅是影像而已——二人所散发之气机玄妙,同样能够千百次随心复现,反覆参悟。
如此玄妙,已经远超“天罗石”留影的层次!
就在所有人皆叹为观止之时,阴阳洞天之中,忽地悠悠荡荡,传来一阵声音:
“我圣教真宏二象仪,号称‘一身之本,映照万千。’只可惜二位皆是旷古绝今之才,故而未得全其精神,止步九九,殊为遗憾。诸位出手相试时,不可不辨。”
众人闻言皆是一怔:止步九九?
吾等皆是宾客,这“出手相试”,又从何说起?
此言何意?
回想刚才之异景,一个离奇的念头逐渐滋生开来。只是虽有好些人跃跃欲试,终究没有谁敢於第一个下手。大家不约而同的选择冷眼旁观,先观望动静。
约莫过了三四息,一处峰头之上,有一人忽地双眼翻白,身躯软倒。
此人刚刚第一个做出一个提振法力的动作,周遭数十里内的妖族宾客,无不留心——这倒是一个勇气可嘉之人。只是奇怪的是,他的动作徒有其形,并未望见一丝法力泄出。
然后就这么极突兀的跌到在地上。
阮文琴忽地转过身来,好奇的望了一眼。
那人并未真的昏迷,不多时便站起身来,口中道:“可行,可行……”听他口音,中气十足,显然并未受到任何伤损。
见到此景,敢於相试之人,也愈来愈多。
然后七荤八素,跌倒在地之人,也十数、百数的快速增长!
而阮文琴,依旧好端端的坐在那里,每每有人跌到,她似乎便心有所感,投来目光一瞥。
一身之本,映照万千……
原来如此!
孤峰之上,乐高、严领、正干、车梁永,前仆后继,打了个跌;元鳄一族余荆,身躯微微一晃,面上隐约现出青色。
然后,他一贯冷厉坚凝的双眸中,现出几分迷茫。
腾惊、谢缪等妖族嫡传,忆及往事,心中恍然。
圣教祖庭此番相邀,将阮文琴、归无咎说夸是开天辟地以来所未有的人物,远胜这一代的妖族嫡传,这也就罢了,姑且信之;只是妖族修为,在天玄境之前本就领先人修一筹。那么两相抵过,双方实战之差距,无论谁高谁低,都应当在一个极小的范围内。那么为何不安排归阮二人,与诸妖族嫡传比斗一番,显露身手?
可是试探其意,圣教祖庭对於此议,却语焉不详,并不热衷的样子。
原来是有这一着伏笔在此。
真是好大的手笔!
就在刚才,一息之间,至少有数千人——包括孤峰之上十五人中的七八位——与阮文琴“同时”交手。
只是无不在一招之间,败下阵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