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那山摇海倾之中,夹杂着的一声声并不高亢的细密脆响传入耳中;当一十二色光影流变,同时散逸於外之时,归无咎目光一亮。
心中感悟分明:果然是自己一身精力,胜出一线。
定睛望去,那宛若实质的土黄色气机,已然分裂成万千凝形碎片,激射於数百里之外,再也不复完整。
护宗大阵,破!
其实巨山砸落之景,固然极具压迫力,但是并非致胜原因。论那千山下坠之势,其实还不若归无咎随手一击。
当中精义,在於“自然流”。
若是数千、数万名明月境修士合力,同样能够引动千山坠落。那等威力,其实打不破护宗大阵一根毫毛。
但在归无咎手中则不然。归无咎是借力整形,借助搬取千山之力,将自身精力运转到最圆满。那下坠之势,以不仅仅是自身之力,而是随物赋形,承托了归无咎的真正“完整”一击,可谓名同而实异。
大阵一破,归无咎早已锁定方位,凌空一指。
这一指之下,归无咎连看上一眼的兴趣也欠奉。尚明博三人,连同那浮空的锦帕法宝,必定灰飞烟灭。
出人预料的是,农尹名、连纶与那锦帕亭台,果然被碾成微尘;但尚明博却被一道湿润的黄色光华包裹,得以保全性命。
归无咎“噫”了一声,反手重重一拍。
那黄芒陡然高涨。
二力相交,归无咎的这一击竟又被挡住。
但那黄色光华瞬间化作活物,迎地一滚,竟尔显出一个人形。
此人一个趔趄,瞪大眼睛凝视归无咎方向,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竟然吃亏。然后见他挠了挠头,扶摇而上,直至与归无咎四目相对。
归无咎凝神细望。
这人面色红润,长眉长发,看似是个英俊的青年男子样貌,但是却身着一件形似长裙的古怪服饰,体态灵动,气机三实七虚。论境界层次,俨然与归无咎等量齐观;只是无有气机外铄,不若天玄上真浑厚沉实。
只看了一眼,归无咎便猜出了此物之底细——
武道龙符所化星门正印是也。
只是武道之中并无“宝灵”一说;也不知这是印中封魂秘法,还是归无咎从未见过的其余秘术。
不过他曾擒拿双极殿执掌蔚宗,又曾在半载之前斩杀尘海宗龙方云,并未见得任何异状;为何在尚明博这里便出了意外?
龙方云还好说,或许他改换身份成为星门长老,将大印和掌门身份交给了乐思源。但蔚宗可是明明白白用印立契、携带此物傍身的。
粗粗一想,便知如此强横的护主威能,着实不大合理。
若大印有如此大用,十二巨擘宗门是否有日曜武君坐镇,便不那么重要了;何至於成为各家竞争、势力消长的关键点?
归无咎低首一望。
数十里外,尚明博似要觅地遁逃,又似乎十分犹豫,观其面色,似乎对宗门大印显化人形同样十分意外。
略一思忖,归无咎心中浮起一念,当即微笑言道:“道友有礼了。”
青年连忙一拱手,小心翼翼的回道:“有礼,有礼。”
观其态度,似乎对於归无咎十分畏惧。
归无咎正色道:“道友现世,可是因契约束缚?只是毁约之责,与某无涉。”
青年闻言,点了点头,但是看上去却又十分诧异。半晌忽惊叫道:“只有你一个?你凭自家的本事,将我引出来了?这怎么可能?”
归无咎眉头一皱,不解其意。
青年见状,很是耐心的道:“我与星门的宗门大印,虽非一体,却有莫名关联。凡以宗门大印为契,一旦毁约,便有制衡之法。不过通常情况下,仅以咒缚劫力,便足以应对约束。唯有咒缚劫力无效,到了最后一步,才轮到我显现本形。”
“只是如此情形,万载难见。就算是日曜武君,也不足与本印抗衡。除非……对方得了同道觉醒之后的加持庇护。”
“你……并非任意一家元古巨擘宗门的执掌?手中并无一印?”
归无咎心中微动。
他破境之后,粉碎了龙方云的伎俩,自然是要与星门算帐的。但是他生出此念时,心中并无一丝不谐。心道自己根基浑厚,先前所立契约束缚不住,是以并不放在心上。没想到还有这一茬枝节。
但归无咎所决定的事,却不会畏惧任何人。正色道:“我只一人。忝任一家名门执掌。道友职责所在,想来也不会退却。是要与我做过一场了?”
青年听归无咎说自己只是一家名门执掌,露出一个夸张之极的“惊讶”神情。
然后他连连晃动双手,半是忌惮、半是好奇地道:“原来……原来……你是个第三者!稀罕,稀罕。”
“我有两个朋友;他们早晚和你有一场相斗;不过……我不和你打。”
“告辞了。”
说完把身一卷,化作飞电,逃之夭夭了。观其遁走方向,居然并非仙都范围之内。
这星门的宗门大印,竟这样弃宗而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