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一瞬,归无咎大不以为然——此人似是太轻敌了。若非借用“夺气分疆”之法施展全力,还真不见得有哪个近道境的大修,能够抵御住自己借法“外象之精”的强横战力。
但是结果又大出所料。对方仅凭法相庆云之力的出手,竟真与归无咎的全力一击斗了个平手,且似乎犹有余力。
豁然间,归无咎心中生出一种奇特的明悟。
这绝非是此人之法力规模,远胜常人。
到了近道境,最大差距在“透彻”二字。若单论“规模”,本土天玄上真中的佼佼者,纵然与九宗真君亦相去不远。
此人出手时,好似本是一粒“种子”出现在自己面前,却让自己看见一枚“果实”;属於未来的“果实”。
“种子”是现在,“果实”是将来;两者之间不可混淆。就好似说若无意外,他归无咎将来必能成就斩分之境,这固然不差;但是终究不能将今日的归无咎,当做一位道境大能,教他去施展那些移星换斗的大神通。
但是眼前之人偏偏就做到了。
他一身法力本来只有十分;但是似乎将来开花结果之后的二十分法力,却借到今日来使。
想必是距离成道甚近,才有此奇妙因果。
这一击斗成平手,那人显然也十分诧异,缓缓将指尖神通收摄,撤去法力。
归无咎微笑道:“可是须贤上真当面?”
之人微微一叹,道:“盛名之下无虚士。归道友如此根基缘法,果真是匪夷所思。”
这已不是信重推许、故引为同道的称呼了,而是真真正正将归无咎看作与自己位辈相同。
此人正是西土须贤上真。
归无咎投桃报李,反声称赞道:“须贤上真之战力,在仙门之内,几乎独步当时。似乎以我这一门手段,亦非上真之敌。”
须贤上真连连摇头,道:“非也。方才这一击的平手,便是真正的结果。我之战力,便止於此了。或许在你眼中,似乎本人尚有许多余力未用;其实那并非真实。那一重异力,本就是介於真假之间,引而不发。若贸然动用,有伤来日之‘果’,断然不可。”
归无咎味之再三,缓缓点头。想起东方掌门嘱托,将袖中所藏“转因圆果照神笺”取了出来。
以须贤上真之定力,见到此物,似也心旌摇动。
伸手将其接过的一瞬,此笺似性灵一闪,自须贤上真掌心处映彻沉没,消失不见。
归无咎见之讶然。
东方晚晴果然是将这件重宝借予了须贤上真。
瞬息之间,须贤上真眸中光彩灿然,似乎遇到了什么极为振奋之事。旋即身躯忽地沉寂若石,仿佛陷入冥境。
约莫一刻锺之后,须贤上真面上紫芒一隐,似在沉思之中醒来;但是面上尤自带着三分喜悦。他面对归无咎深深一拜,道:“既然东方上尊以为因缘结在归道友身上,须贤依例奉行便是。”
归无咎轻轻避开,讶然道:“上真何出此言?”
须贤上真诧异道:“难道东方上尊并非对道友言明么?”
归无咎心念一转,道:“东方掌门只说八十一日之后,将此笺交於所遇之人。”
须贤上真略一思忖,微笑道:“那就不错了。某自然不会以为,区区一道讯息,便还报了道友之情。将来若有所托,须贤定不推辞。”
须贤上真将此番始末,详细告知。
须贤上真作为西土最杰出的人物,至今道途未绝。但要真正走通,至少也要一千三四百载水磨工夫。
如今西土并入隐宗,芈道尊等人也是极愿须贤上真能够跨出这一步的。
唯有如此,西土二十二宗亦有了一位门面人物。那么其虽然是新近并入隐宗,亦有了一位头领支撑,交游之间,自会以主人翁自恃,而不会传出隔阂怪话,以为自家是被隐宗“吞并”了。
数十载以来,须贤上真亦曾与芈道尊四位有数度揣摩道术的机缘,虽也大有增益;但是论及道途根本,亦不过是小补而已。
唯数月之前,须贤上真因一偶然机会,与东方晚晴相见。
一见之下,惊为天人。
经其妙语点拨,须贤上真竟是茅塞大开,似乎破境圆满之路,舍曲就直,得以大大加速。当即对东方晚晴以半师之礼称之。
临别之际,东方晚晴传下密门箴言四句。对须贤上真言道,这四句箴言暗合天理,须得於八十一日内悟透。若是成功,便再来请见;若是不能,便一切休提。
须贤上真毕竟道行精湛,不辱使命,果然成功。
但再去拜见之时,东方晚晴却打发他来寻归无咎,所以才发书来请。
听明这一番原委之后,归无咎依旧觉得不得要领。
须贤上真叹息一声,言道:“在成就人劫道尊的一瞬,心意感通天地,便能周知前代人劫道尊的成道之地。只是此念不可久驻,一旦真正破境,便彻底忘却,难以寻回。”
尽管须贤上真似乎还有后半截话未说;但归无咎心中已是一震,明白了东方掌门着意之处。
这也是一桩值得用“镜珠”去寻的奥秘。却被东方晚晴解决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