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止是陆乘文,就算是归无咎、玉离子等人修习这一门道术,亦未必能臻至如此境界。
阵势运转极快,根本不予余荆一丝喘息和思考的机会,纷纭万象,已凝练若一。
余荆心中警兆忽起。
此念一生,便意味着胜负已定。
余荆心中略一踌躇,暗自计较。
毫无疑问,他已然落在绝对下风。但是他身上尚有六七件封印秘籙,皆有近道境的威能。
这本是余荆的护身底牌,就算偶遇近道境的大敌,亦能周旋一二。是否要动用此类手段,将局面打破?
自然,陆乘文手上亦有类似手段,自己如此做并不能奈何得了对方。他所求者,不过是将眼前“云顶金柱”打破,等若强行悔棋一步,重新来过。
只是……
重新来过,自己依旧尚无破解这一门七百二十柱“云顶金柱”的手段。那就是在赌,赌陆乘文这一门神通,只能动用一回。
余荆并非优柔寡断之人,只一个转念,他便下定决心——
赌了!
但是下一瞬,余荆面色一白,立刻变得十分难看!
原来,这云顶金柱不仅规模大了一倍;就连运转蔓延之势,亦快了一倍。就在这区区一念之转,余荆一身法力忽然紊乱,已然动弹不得。
就在这万丈金光如蚕茧层叠一般将余荆牢牢捆缚时,余荆头顶三尺之处,蓦然多出一只丈许长短的鳄鱼虚影,似真似幻,把首一摇,立刻将余荆一口吞之,然后再也不见踪影。
这是元鳄一族独有的护身遁走之法门。
屈指一数,一十五息。
陆乘文轻轻一叹。
大约谁也没有想到,区区一十五息,二次清浊玄象一十八场龙争虎斗,已分出了第一场胜负。
而且是看似实力相对均衡的陆乘文、余荆这一对。
陆乘文并未着急搜寻那“浊气之象”,而是盘膝而坐,调息凝神,似乎静静等候着什么。
果然,约莫半刻锺后,陆乘文只觉神清气爽,神意十分轻灵欢悦。同时心境又出奇地安定,如此蓬勃奋发、却又以我为主,厚重自持,端的奇妙无比。饶是他自诩在修心一道上已有甚深揣摩,也从未经历过如此经验。
这便是这一战额外的好处了。
余荆这一对手,十分特殊。
经此一役,所有隐患尽数祛除。陆乘文心中有数,若是下一回再相逢,自己便可凭借本身之力,战而胜之。
三十六子之序,自己虽居於骥尾,却也不再是旁人可以觊觎的。
方才手段,别有玄机。事先就连归无咎也并未告知。因为一切只是孔雀一族族主孔吾和两位长老的推断,并无确凿把握。陆乘文亦是抱着成固欣然,败亦可喜的态度。
未出意外,终是成了。
在入阵之时,谁也不曾注意到一件事。
双生清浊玄象,其实辅界入口只有八座,随着清浊玄象之体一呼一吸,一阴一阳,分作两道出口。分时进入,遁入两处不同的空间。
而陆乘文,孔萱二人,便是进入了西南方位这一枚“莲子”之中;只是陆乘文自阳时进入,孔萱自阴时进入。
在此阵由阳转阴的一瞬,孔萱似乎迫不及待,立刻一步遁入。她所择定、立在“称心如意”对面的对手——那位名为“李青龙”的妖族修士,明显稍感意外,微一愣神。
但是他也并未察觉到什么,紧随孔萱其后,迈入界中。
方才余荆的感悟无误。
并非幻术,亦非“云顶金柱”之法又有突破;而是此术如叠床架屋一般,施展了两回。
只是施展之人并非陆乘文,而是孔萱!
各自所习传承不同,孔萱所用,并非完整的“云顶金柱”神通,而是依傍二人双修秘法,增删整合而成的另一门伴生神通。
不止如此,方才孔萱立身之处,在另一处空间中,其实与陆乘文的位置完全重叠。
“云顶金柱”这一门阵道大宗,修至极处,自然扎根於“时”、“空”之理。尤其是层叠并存的异空间中,同时动用此术,便能遥相呼应,使其威能增强至不可思议之境界。
若是二人在本来相合相叠的两处空间中同时寻定方位,那就真相当於一门并力相合意义上的“阵法”了。
但不同空间,其实与真正的“两界”无异,欲锚定方位,无有差池,却是一道难题。
而陆乘文、孔萱二人的双修消长秘术,心有灵犀,却能补足了这一环。
但事先而言,这些道理看似缜密,只是推测而已;这双重清浊玄象从未出现,并无经验可言,是否真如预料一般,呈现如此情状,那是谁也说不准的。
事到临头,终於眼见为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