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无咎换了面容,纵身上前,拦住一个身着黑袍、浓眉圆脸的修士,笑问道:“敢问阁下在此何为?”
那圆脸黑袍修士面露警惕,道:“阁下却是面生。如若我并未看错,前后三批来此间修持的精英弟子,似乎并无阁下这般人物。”
归无咎微笑道:“本人资质禀赋只是中庸,在诸氏族之中声名不显。只是偶然接触后,发现修习那二转之文却是别有心得。是武尊特许,为我开辟了一个名额。”
这一番话依旧不曾自报家门,但是却是化用了魔道中“魔染”的手段。
在这武域之内,其余道术固然不能原封不动的使出;但是以归无咎的境界,套用精义,量体裁衣,却是丝毫不难。
那圆脸修士出神一阵,旋即似乎放下心来,道:“你既然是新来的,那自然不是你。”
旋即又咬牙切齿,恨恨道:“似这等狂悖无礼、不敬前辈、浪荡不羁之人,定要将其揪了出来,革去在秘境中修持的资格!”
归无咎又仔细一问,才知其中原委。
原来,真幻间中三座石碑,向来被入境修持的弟子奉为神迹。
尤其是姜敏仪将二转之文悟出后,那三碑碑文化作非复文字的草叶诡形,更加玄妙莫测。
而入境修持的弟子,无不是对於修持二转之文极有心得、且对於自身天资极有信心之人。此等人物,观摩三碑之后,无论是否洞悉其意,心中总有些莫名感悟。
距离三碑百丈之外,那些个林林总总、一人多高的石碑,就是此等人物立成,姑名之为“心得碑。”
但近半年来,却是发生一件怪事。
有弟子惊奇的发现,有时候一晚过后,到了第二天早上再去看那石碑,许多人的碑文都被毁去。
这所谓的“毁去”,并非是彻底湮灭不存;而是如恶作剧一般,清楚可辨锐石划过的痕迹。甚至那些“作案凶器”,大大小小的石块,就抛掷在距离石碑不远处。
众多义愤填膺之士,使用各种办法,譬如留下监察法阵一类,又或者埋伏在远方遥遥探查;却始终不能捉住那元凶。
最终只得动用最笨的办法——众弟子结队巡逻守夜。
用在修道人这里,委实有些滑稽。
那些个林林总总的小碑,也算是入境修持的弟子心意之所在,骄傲之寄托。如此态度虽看上去天真了些,却也可以理解。
动用此法之后,起初有些效用;但是过了一阵,依旧会出现值守弟子懵然不觉、而那碑文却被毁坏的情形。
归无咎了解原委之后,心中暗暗颔首,旋即告辞而去——
直到两个时辰之后,又暗自兜了一圈,潜匿形迹,相隔数十里观望。
他心中有数,那“动”与“静”的矛盾,此番在真幻间暂时逗留之由,似乎就应在这里。
又等候了半个时辰。
此时天色已然全黑,真幻间之静寂,较之外界尤胜三分。
归无咎双眸一亮,眸中闪过一丝难言的惊诧;当今之世,能够让他如此讶异的事情,可着实不多。
那“不速之客”来了。
真正令归无咎惊诧之处在於,那人不是自东南西北任何一处方向而来;亦非乘坐高明的秘宝而来;他来到这里的方法,分明和归无咎自己相同——
却见那巨大的“归无咎”人像,豁然一阵闪亮;大约一个呼吸之后,自“归无咎”的眉心处,一个人影由虚向实,缓缓落下!
在此间值守的那二三十名弟子,立刻就发现了异常。
但是出现的那人仿佛身负了“魔染”或“魔道心剑”一类的手段,那二三人刚刚上前,和那不速之客四目一对,立刻面带惊诧昏倒过去。
那人身量极小,大约只有常人四分之一。以归无咎这具分身的近道修为,虽然此时正当子夜,但是数百里窍毫不显却是不难做到。但此时此刻,归无咎却似感到距离有些遥远一般,看着那“小人”甚是吃力,看不清其具体相貌。
却见那人围绕着归无咎巨像和三座石碑逡巡了一阵,旋即便立在一个小石碑前,探身观望。
归无咎缓缓靠近。
到了相隔十丈远近时,归无咎耳畔传来一个清脆娇嫩的声音:“依旧是狗屁不通。”
此时已能看清那人真容。
此人果真是身量极为娇小,不到二尺长短,身上并无一件像样衣服,似乎只是裹着一团白布。看发辫模样,分明是个二三岁的女童,立刻就让归无咎想起了初入隐宗之时的黄希音。
那女童换了一个石碑观看,啧啧道:“武道传承……果然都是废物。”
旋即便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将那碑上文字划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