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这二位法力之深,经由此通道行走,必然进入“随用随毁”的境地;届时这天地间会有一道极明显的气机轨迹,几乎做不到遮掩形迹!
其实明钧等人心中雪亮,显道、应元二人,也并非真的要和自己一齐逃遁隐匿。
因为他二人功行早已到了可以随时准备飞升的地步,所以只需要借助这机密传送阵,来到一个隐宗诸修、东方晚晴三五日间暂时无法追及干扰之地,就可以从容飞升而去!
至於和归无咎阵营决战胜负——三人皆是亲身经历之人,虽然功行远逊,但是察言观色的功夫也是有的;从龙云、席乐荣等人的先后态度上看,已知此战没有任何悬念。
若非不得已,显道、应元岂能安排这遁走之法?
当然,因为阴阳洞天轨迹被定位的缘故,明钧等人暴露的风险大大增加,极有可能被晚一步随之赶来的敌手发觉。
这一番道理首尾,虽然并未明言於那牌符之上,且以明钧、含桢等人的道境道心,必然能够推演得出。但是显道、应元二人,其实依旧坚信,其定然会发动此物,助力自己二人脱困;哪怕是有极大的牺牲自身的可能。
这份信心,并非无由。
修道中人,传道之恩虽重,但并非一味森严的腐朽规矩;尤其所传之人也到了道境这般层次,更非寻常规矩可以束缚。其中深浅微妙,讲究一个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并无一定之规。
若只是引人入道,传以道法,但是之后干涉影响甚小,全凭弟子自家材力,那么这因果便小一些;若是悉心栽培,步步成就,所用心力甚深,那么这因果便大一些。
显道、应元二人的信心,便在於对於明钧、含桢二人,正是后者,所用心力不可谓不深。以二人之功行,无违道心、生死相托,并不是难事。先前几番争斗,其对於显道、应元二人之旨意,果然也是信之不疑,无论生死。
但是,事实,却偏偏出了岔子!
玄穆道尊目光一动,分别望了含桢、明钧二人一眼。
按理说,他和显道、应元二位不若他两位这般近,一身道业,也是另有传承;他才是最有理由做如此决断之人。没想到,这决断竟然让明钧做了。
不止如此,明钧先斩后奏,旋即点化文字,呈现出来,他是先看的,然后才是含桢。
含桢道尊,乃是应元真正意义上的亲传弟子;玄穆道尊以为,含桢见之,必然大惊怒,甚至和明钧道尊动起手来,也未可知。玄穆道尊其实已然做好了劝架的准备。
但是岂料,含桢道尊除却流下一滴眼泪之外,竟也甚是平静,甚至还言道“若是我抢先观那牌符,也会做出和伱一样的决断”;这却令玄穆道尊有些唏嘘恍惚。
含桢道尊冷望了玄穆道尊一眼,轻飘飘的言道:“若是十余载之前,我必为二位大道尊殒命不惜;但是今日时节,圣教既已土崩瓦解,由此可见,我与二位大道尊之间,到底非是一路人。想来明钧也是这般看法。”
明钧点头道:“正是。”
玄穆道尊眉头一凝,思索良久,道:“我明白了。”
含桢、明钧,和显道、应元二人,终究是有根本的不同。
对於显道应元二人而言,紫薇大世界中经营之果,虽然分量极重;但是毕竟只是二人一生履历功业的一部分;成了固然好,若是不成,抽身离去,也并非不可。
但是含桢、明钧,对於“圣教”和“神道”的执着,却反而要较圣教的创始之人更深!
二人心中盘算清楚——与其自己三人殒命,令圣教的创始之人显道应元抽身破解,然后圣教传承彻底断绝;不如舍弃了二人,由自己三人带着圣教的一丝遗泽,隐藏於紫薇大世界之中。
这种分歧,却是显道、应元所并未料到的。
玄穆略一思忖,又道:“紫薇大世界之大,有我等容身之地否?据说归无咎有特异法门,先前那几家隐世宗门藏的极好,也被揪出来了。若是做了这般决断,而吾等又终究无法容身,那可反而不美。”
明钧郑重道:“有的。”
“晦暗不明之时,一粒明星亦非常显赫;烈日当空之时,不但星辰,就连月亮亦隐匿不见。我心中隐有预感,若此界果然成就一家独大之象,只要我等的存在、对这方世界的干涉不超过一个界限,足可存身无虞。”
说出这番话时,明钧极为自信。
作为神道第一个传承之人,在许多务虚场合,他其实也达到了相当高明的境地。
明钧忽道:“是到了离去之时了。”
含桢、玄穆同时点头。
三人对着圣教山门的方向,同时深深拜了三拜,旋即转身。明钧、玄穆先行纵身遁入。
含桢道尊向着那遥远的天外又望了一眼,好似已经预感到了什么。旋即口中默念了几个字句,朦胧观之,似乎是“万载以后,再论是非”;亦是极果决的抽身离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