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问,却是观察感知了三人对话之后,自然而然的汇通了其所用的语言。
小童面色一正,大声道:“屈甲木。”
归无咎又道:“你是世居於此,还是中途迁徙而来?可知本族源流归属?”
小童虽然年幼,但是并不露怯,把胸膛一挺,大声言道:“我是自曾祖父那一辈迁徙至此地,至今已有三代。”
归无咎微微点头。
那小童老成得紧,见归无咎不再发问,便径直转身过去,重又与其余二童子嬉戏。
若是寻常人来问,必然以为问及这孩童未免不靠谱,大约多半要再去问田中劳作的数个成年人。但是分身亦是道境修为,对於神意微玄处感知极深,一眼能辨来由与真伪,自然明白已经寻到了想要的答案。
归无咎身形一晃,自此间遁走。
约莫又过去了半个时辰,心神之中又传来的明晰之感应,终再度纵身一落!
目中所见,却是一片规模甚巨的城池,在凡民国度中,算是都城一类,也绝不稀奇。城池之内人烟繁密,熙熙攘攘,一片洋洋大观。
但此时此刻,归无咎却并未有太大惊讶。
如果说从茹毛饮血、灵智初开演化到山谷之中那几户人家的人文形态需要数万载,那么此间城池与那山谷,虽然看似悬殊,但是其中的差距却要小得多。
和骤然出现的人烟相比,这座城池,反而并不是太值得称奇。
归无咎在天中凝神观望。
因为这城池之中的人数实在太多,所以归无咎不必亲自去打探、询问,只是动用天视地听之法,将所有城池之中的人物对话一一收纳,自然就能勾勒出关於这城池的完整轮廓——
此城名为黑石城,并非隶属某一国,而是由一个号称“禅心宗”的势力把控。
其实“禅心宗”三字,也是归无咎从此间文字中意译而来。
据说这禅心宗,立宗已有三千年之久,既修心,又修武,从三千年前开始,引领此间荒芜流民,筚路蓝缕,开辟出一座规模极宏的安身立命之地,号称有“遮天”之功果。
不难望见,此刻巨城之内正北方向的一座人力筑成的小石山,便是禅心宗之所在。今日正是此间历法的六月十五日,每隔初一、十五二日,往禅心宗内典礼膜拜、供奉香火的民众,规模甚巨。
归无咎心中一动,忽然泛起一个念头。
所谓修心修武,是纯粹的武道,还是已然触及到了“道术”的门槛?虽然遥以神意观之,并未发现修道人的踪迹;但是何如一观其所谓的“武道”传承,看看其究竟走到了哪一步?
一念及此,归无咎并不冲疑,身形一卷,化作一个普通人的相貌,往那城中小山上遁去,隐在人烟之中。
等上三百一六阶小山道,进了初门,然后再是百阶正道,跨过正门。
正殿之前,却是一方十余丈高的人像矗立,周围信众小民,俱是对着这人像虔诚祭拜。
归无咎抬首一望,却是一怔。
这人像,身量不高,看着极为年轻;同时左右面颊之上,更有两个仿佛面颊一般的旋涡。
归无咎望着身畔一个约莫二十五六岁,形容干瘦,身着墨色长袍的年轻人,轻轻拽了一下他的衣袖,笑问道:“敢问这塑像是何人?”
年轻人明显一愣,然后释然道:“尊客是外乡游客?能当一切大众祭拜者,自然是禅心宗初祖。”
归无咎道:“敢问这禅心初祖名讳?”
这年轻人仔细打量了归无咎一眼,似乎很久没有听到过如此浅显、妇孺皆知的问题了,但还是不失礼节的答道:“禅心初祖,姓屈,讳甲木。”
归无咎眉目微凝,道:“不知这位屈甲木祖师,是哪一个年代的人?”
年轻人双眼一瞪,更加不可思议,道:“朋友可知‘禅心历’?今年便是禅心历二千八百五十四年。其元年者,便是屈甲木祖师羽化升天之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