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的地——石埭县终於到达。
全部行程共花去十三天工夫,一路上只在野猪林发生一次意外,其后即都未再出任何事故。
罗大官人果然如约拨出二万五千两银子,除由三镖师为那名旗手家属带走一箱之外,由於一箱仅装五百五,其余的二万五百两,尚有四十九箱之多,苏闵二人一时竟为这许多银箱弄得没有了主意。
守财奴,守财奴,守着财宝,果然与奴仆伺候主人一般,二人为了看顾银箱,一步不敢擅离,咫尺之间的黄山固然一时去不了,却连想去外面痛痛快快溜上一圈都变成心有余而力不足。
苏天民叹气道:“都是你闵兄出的好主意,现在怎么办?唉唉!真是找罪受!”
苏天民见闵守义双手托腮,不禁诧异道:“你在想什么心事?”
闵守义缓缓抬起头来,表情甚为凝重地说道:“小弟以为这里面颇有问题……”
苏天民吃了一惊道:“指哪方面?”
闵守义两眼望天道:“指这批银子的主人,那位罗大官人!”
苏天民双目微微一直道:“你,这话怎讲?”
闵守义一下转过脸来道:“我们想想罢,此人不论他过去的身份是两淮盐商,或是江宁府卸任官员,但是,此人对这批银子之看重,以及此人对江湖现势之熟悉,当属毫无疑问。因为他如不重视这批财货以及不了解当今江湖状况的话,他决不会花费如许之心血和代价,将这批银子拿来兜上这么个大圈子,而疑问也在此。像这么一个人,他又怎会舍得一下丧失二万五千两之巨,而且还能答应得如此爽快,你敢说这里面一点蹊跷没有么?”
苏天民一直边听边点头,听完之后,想了想,忽然摇头道:“小弟不以为然……”
闵守义注目道:“那么你的看法如何,你且说来听听看。”
苏天民用手指了指那堆银箱道:“套用你闵兄一句口头禅:‘事实胜过一切’!人家银子都交出来了,还有什么蹊跷可言?”
闵守义似乎有点失望,喃喃道:“我还以为你有什么独特之见解……”
苏天民有些不服道:“是的,我这种辩解的确很难令人满意,可是,你呢?你又有什么理由支持你这种胡思乱想?”
闵守义叹了口气道:“我们也不必如此多作无谓之争,一个人的预感,尤其是不祥之预感,往往比什么都灵,咱们等下去瞧好了。”
苏天民道:“不管‘瞧’或‘看’,都没有处理正经事要紧,这批银子如何交到鲁西灾民手上,是你仁兄的事,我可不管,办完这件事,我们还得上黄山去见花帝,希望你仁兄能快点拿出主意来!”
闵守义站起身来道:“好吧,那么就偏劳你老哥暂且看顾一下,待我出去看看这儿城中有没有可资信托之赈灾机构或者慈善团体。”
第八章
苏、闵二人现在落脚的地方,是本城最大的一家客栈,他们为了这些银箱,特地包下第三进全部厢房,在这儿,除非出声向前面耳房中招呼,连栈中伙计都经交代无事不许擅人后院一步。
闵守义一走,借大一座后院便只剩下苏天民一个人,寂寞与无聊,使得苏天民坐立不安,不胜烦躁之至。
同一时候,在石埭城东北角落上,一座古老宅第的大厅中,这时也有一人与此刻的苏天民有着同样情形,坐立不安,不胜烦躁之至。此人便是在苏天民心目中认为很“慷爽”,但在闵守义看来,却认为充满“神秘之感”的“罗大官人”!
“罗大官人”衣履如旧,但因身上拿掉衬垫之物,体躯已不似前此之发福,同时,脸孔在除去面具之后,也较先前年轻多多了。不过,这位大官人并未因年轻消瘦而稍损其尊严态度,相反的回覆本来面目的罗大官人,这时双目异光闪闪,神情不怒自威,竞非被目为盐商和官员的罗大官人所能企及。
这时的“罗大官人”,双手背负,在大厅中踱过来又踱过去,似乎正在考虑一件什么事,或是在等候一个什么人一般,不时驻足四下倾听,或者向厅外院中张望一下,然后,皱皱眉峰,重新绕厅而行。
大厅内外静悄异常,在厅外,偶尔也有一二名仆妇经过,但都引颈蹑足,不敢发出丝毫声响。
忽然,一名劲装汉子於二门口出现,这名风尘仆仆的劲装汉子甫於二门口住足现身,大厅中立即传出一低沉的问询道:“是井师父么?进来!”
井姓汉子快步登阶,於厅口一躬身道:“小的参见庄主。”
厅内问道:“野猪林落脚的是何许人查明没有?”
井姓汉子低声道:”小的於暗中观察对方那种排场与气氛,仅看出对方颇有可能是九帝中人,至於对方究竟是九帝中的哪一位……”
厅中那位罗大官人似乎对九帝之名并不发生兴趣,这时拦截着问道:“那么你有没有找上那名黑水屍狼,盘问他那天究竟在那名愣小子身上看到什么东西才掉头走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