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四
擂台上萧总管和那位陈性武师眉峰刚刚皱起,忽自后台奔出一名庄丁,那名庄丁不知低声说了两句什么话,萧总管和那位陈姓武师听了,神色均是一紧。接着,萧姓总管悄然退去。陈姓武师则手抚刀把,注视着老叫化向台前走来,目不转瞬,神情异常凝重。
老叫化一边拭着汗,一边任叫道:“咦!扶梯呢?这么高的台子没有扶梯叫人怎么上得去?”
场中又是一阵哄笑。
右边贵宾席内,花娘子这时向瘦状元轻声问道:“高大侠,您一向见多识广,远非孤陋寡闻之我等可比,高大侠现在认不认得这位出场者是哪一派的前辈高人?”
瘦状元双眉紧皱,摇头不语。
上擂台要走扶梯当然是个笑话,不过,擂台上仍然按照老叫化意思,由两名巡台庄丁抬来一副短梯。
老叫化掳掳衣袖,开始一级一级往上爬,口中一面不住抱怨着:“真是太不公平了,先是挤得一身臭汗,现在又要费劲爬扶梯,早知这样,这一架真是不打也好……”
老叫化上台了,直起腰来,深深嘘出一口气,又拿衣袖抹汗,就好像不胜其疲累似的。
陈姓武师手搭刀柄,肃立为礼,同时注目沉声招呼道:“这位前辈如何称呼?”
老叫化一怔神,忽然转头便往台下爬,一面怪声骇叫道:“我的妈呀,带刀啊?带刀不来,带刀不来,黄金是好,老命还是要紧,这个玩笑可不是随便乱开的——”
第十七章
陈姓武师迅速向前踏出一步,沉声道:“这位高人且请慢走!”
老叫化双手已经找着扶梯柄,这时不禁回过头来,咦了一声道:“怪哉!有没有这么一条规定,说是上了台就一定非干不可了’
陈姓武师阴恻恻的注目道:“那么高人又为什么要上来?”
老叫化理直气壮的叫道:“刚才没有看见你带刀呀!”
陈姓武师冷冷一笑道:“阁下有没有长眼睛?”
老叫化霍地跳将起来,戟指大叫道:“你,你骂人?”
陈姓武师阴阴一笑,侧目道:“是的,我骂人,骂你,骂你这个老东西有没有长眼睛——请问:骂了又怎么样?”
老叫化忽然嘻嘻一笑,诞脸道:“骂又不痛,怎么样?不怎么样!”
说着,返身又向扶梯口走去,一面摇头喃喃道:“有道是‘请将不如激将’。老汉是看过书的人,才不会上这种当呐!哼哼,‘小不忍,则乱大谋!’为了一句话而送一条命,这种算盘怎么打也划不来,算了,算了,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还是回去喝喝小米稀饭来得安逸。”
陈姓武师愣在那里,脸孔由白,转红、转紫、再转青,一张肚皮几乎没给气炸!
这时,台后忽然有人低低音道:“陈师父!庄主传谕务必设法留下此人——”
陈姓武师凛然一惊,连忙定下心神,赶台前高声道:“朋友,你回来!”
老叫化已经走下扶梯,闻言转身仰头道:“是不是看在老汉第一个登台份子上,不打也有赏?”
陈姓武师忍气堆笑道:“情形差不多,请朋友回到台上说话如何?”
老叫化一掳衣袖,兴高采烈地叫道:“那当然!那当然!”
受到赏金之鼓励,手脚也一下子灵活起来,连爬带攀!转眼来到台上,站定后手一伸道:“多少不拘,拿来!”
陈姓武师干咳一声,婉转含笑道:“问题是这样的——敝庄主这次设下武擂,宗旨端在宏扬武道,提高吾人之尚武精神,要义首重参加,而不在胜负之分,所谓赏金,不过是为了增加朋友们的兴趣,聊博一粲而已。所以,这次朋友能开风气之先,第一个露面登台,在本庄而言,无论出手与否,可说都很感激。不过,本庄如今为难的是,当初订立简章时,忘却列入精神鼓励这一条,因此……咳咳……现在只有在不违背原约的情形加以变通处理,朋友不肯出手的原因,主要的是为了在下这把刀,对吗?好,在下这把刀可以不用!这样朋友总该满意了吧?”
老叫化大喜过望道:“真的?”
陈姓武师见老叫化不再推却,也显得很是高兴,当下连忙接着道:“当然是真的!”
为表示诚意起见,陈姓武师一边说着话,一边伸手自腰间将那把虎头刀连鞘解下,双肩一抖卸下红袍,迅速将袍刀卷成一团,遥遥掷人后台入口处。
陈姓武师脱去罩袍,露一身对襟扎管英雄靠,这时向后退出五六步,双拳一把道:“朋友请!”
老叫化侧脸朝陈姓武师周身上下打量了一眼,缓缓说道:“可别后悔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