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天民一跃而下,急急上前道:“高大侠伤得重不重了’
瘦状元手按伤处,苦笑摇头道:“无碍。”
苏天民皱眉道:“奇怪——”言下之意本想责备对方刚才那一招之运用不当,但话到口边,又硬给咽了回去。
瘦状元点点头,又苦笑了一下道:“是的,刚才那一招,我如改‘猛虎出洞’为‘双燕剪云’就不会挨上老贼这一掌了。”
苏天民不禁咦了一声道:“是啊!那么您为甚明知而故犯?”
瘦状元轻轻叹了口气道:“老弟你不知道,今天这也不是第一次,像这种苦头,高某人过去吃的多啦!”
苏天民一呆道:“什么?您…是……出於故意?”
瘦状元头一点道:“是的,这也可说就是高某人这次前来武当的原因!”
嗯?
送给敌人打一掌,说是出於故意,这已经是够玄的了,现在居然又说这情形正是他瘦状元来武当的原因——苏天民连连摇头,只有自承智慧不够。
瘦状元忽然侧脸问道:“对於那天,那位神秘的老叫化,第一个爬上台去,起手一招便将名陈姓七级武士给摆平一节,老弟有无任何感想?”
苏天民抬头眨了眨眼皮道:“是的,那一招,老叫化由‘山川移形’突改‘投鞭断流’,似拙实巧,浑然天成,奇人绝学,确非一般俗手所能企及——不过高大侠为什么忽然问起这个来了?”
瘦状元苦笑笑道:“这便是对老弟先前问高某人‘何以明知而故犯’的‘解答’!刚才,高某人原想东施效颦,拟先用‘猛虎出洞’一招诱敌入伏,待来招使老,再化一举致敌死命之‘双燕剪云’,可是惭愧得很,高某人失败了!”
苏天民点点头,冲疑了一下又道:“那么,这与高大侠此番武当之行又有什么关连?”
瘦状元轻轻一叹,脸面微仰,迳自苦笑看接下去道:“这是高某人这一生之中,无可救药的一项毛病,每见他人一招新奇武学,便止不住跃跃欲试;其实,天底下又哪有这等便宜事?适才,模拟未能成功,说来亦在意料之中。不过,经此一来证明高某人另外一件事倒是决定得很聪明,它便是高某人这一次的武当之行!”
苏天民见对方并未正面答覆问题,正待开口追问之际,瘦状元忽然低声迫促地道:“走吧,店家已给惊动了………”
两人不约而同,双双腾身而起,一个浮掠越过院墙,接着,一连七八个起落,眨眼来至里许外。
瘦状元去势一收,笑道:“追不上了,慢慢走吧!”
苏天民依言缓下身形,一面接口问道:“刚才那番话,高大侠能否再说清楚点?”
瘦状元点头道:“是的,除了这位高人的姓名,高某人至此已无再瞒老弟之必要;明白点告诉老弟,这位高人他正是武林九帝中的某一帝!”
苏天民忍不住轻轻一哦,顿将精神集中。
瘦状元接下去道:“这位武帝,论武功说不上是九帝之冠,但有一项才能,为他帝所不及,便是此帝不但熟知天下各门各派之武学,且对诸大门派所有武学之优劣得失研究深澈了如指掌。因此之故,此帝於十多年前,在武林九帝鼎盛时期中使成为九帝中最受各大门派注目之一帝!所谓‘注目’,敬畏与疑忌,各占其半。尚好后来不知为何缘故,九帝忽然一起退隐,不然,这位武帝早晚也够麻烦。”
瘦状元说至此处,顿了顿,然后轻喟着接下去说道:“不瞒你老弟说,别人不谈,单是我高分轩高某人,便就苦苦求见此帝至少十次以上!”
苏天民听得一呆,讶然道:“而结果一次也没见着?”
瘦状元苦笑道:“要是已经见过,今天我高某人还来武当做什么?”
苏天民脱口道:“那么——”感觉不妥,便没有再说下去。
瘦状元毫不为意,点头接着道:“不错,这一趟仍与以往一样,高某人也许依然是空劳往返一场。不过,你老弟是须要知道,祈愿在人,降福在神;上一炷香,便想灵异出现,岂非可笑之至?反过来,这份求人家、你如不肯多走冤枉路,别人家你想会不会找上门来?”
苏天民大为感动,不禁於心底暗暗喝彩:“好一个瘦状元!”
瘦状元接下去说道:“本来高某人早已灰心,但於这次见到那位怪叫化使出那一式奇招之后,高某人一颗心乃又再度活动起来。前此高某人想求教於斯人者,不过是想增加一点见闻,希望对方能为高某人说说各派主要武学之源流趋向而已;而今高某人想法变了,见不着,无话可说,否则,高某人定将要求寄名座下,请益此项研究功夫人手之诀窍。因为高某人坚信,探讨他派武学之优劣得失——正如那位怪叫化之能化腐朽为神奇一样——其间必有捷径可循……”
苏天民不住点头,心下则在默默寻思,这位瘦状元此行要找之人,是否即为住在连云崖茅庐中的那一位呢?
苏天民暗下决心:假如两者同为一人,他将量力而为,尽可能帮助这位可敬的瘦状元达成愿望。
两人边谈边走,一夜赶下来,天亮时汉水已呈眼前。